不论是在哪个时代,秋收,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民以食为天,这是不用验证的真理。在这个时代,百姓,是没有国界的。如果邻国百姓安居乐业,物阜民丰,而自己国家百姓饥寒交迫,饱受摧残,统治者这个时候和他们说家国大义那完全是胡扯,别指望有人会听你的。
“国之大事,惟祭与戎。”在春秋战国时期,祭祀与兵戎,并列为两件国家大事。楚人夜间祭祀是一个传统。沈氏族人在迁进谷里的第一年,在秋收伊始之日清晨举行了一场祭祀典礼,意为祭拜天神、地祗,祈求丰收。那一年收成不错,于是在结束的那天晚上有举行了一场祭祀,意为谢恩。就这样,这两场祭祀便在谷中继承下来,成为一个新的传统。
砺金一行来到晒谷场时,场上已经围满了人。在谷场的西边已经搭起了高台,高台上燃起了熊熊的火堆。一名巫(巫见)站在高台上,是这次祭祀的主持。高台四周挂着幡布,其上有楚国图腾“凤”。高台下,众人南北两边站立,中间留一十来尺的过道,年长者站在前方,轻壮者在后,妇孺在最后。场上众人见砺金到来,纷纷躬身行礼:“拜见公子。”砺金走到高台下最前方,身后几人也回到他们的位置上。砺金摆手示意道:“诸位都免礼吧。”众人应声起身。砺金回过身来对高台之上的巫(巫见)拱手道:“砺金见过巫师。”
楚国的巫(巫见)不仅有丰富的知识,还有崇高的社会地位。这名男巫算是砺金的恩师了。砺金和项燕习武,和沈老学文,而这名男巫学识渊博,对砺金是倾囊相授,诗书礼义,见闻传说,样样都说与砺金听。所以砺金对于这位男巫甚为敬重。
这名男巫年岁颇高,头戴宽大之冠,身着博大之衣,手持法器。“公子起身,毋须多礼。公子既已到来,时辰也正合适,不若我们就开始吧?”巫师和蔼的说道。
“全凭巫师做主。”砺金拱手说道。
男巫点了点头,高声喊道:“上祭品!”祭祀有严格的贵贱等差及礼仪规
则,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祭祀时间和祭祀对象,不同等级之间不得有越礼行为。楚人对祭祀的仪式、供品的名称和数量等也都有一套极为严格的规定。楚王和各类贵族以至平民的供品的类别与数量互不相同,任何人不得潜越,更不能以个人嗜好违反法定的祭典。按照祭祀之礼的规定,沈氏一族只能“祀以特牛”,但因为砺金的缘故,能够“祀以太牢”。“特牛”的意思就是一头牛,“太牢”则是牛、羊、猪三样。几位年轻壮汉便抬着祭品上了高台,摆放整齐,下了台来。
于是巫师围着火堆,缓步前行,口中念念有词,祈祷今年丰收。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巫师停止了动作。这时上去了四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水儿就在其中。她们分站高台四个角落,开始手舞足蹈,翩翩起舞。台下的乐师也迎合舞蹈,击起鼓来。台上众女合着徐疾有致的鼓点,引颈而歌,拂袖而舞。此时巫师跪在地上,双手扶地,躬下身来。台下诸人也纷纷效仿。
“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挎女倡兮容与。”
鼓乐将息,意犹未尽。祭祀结束之时,已近晌午。
砺金高声道:“时秋高气爽,恰丰收之日。诸位耕耘一载,已到收获之时。各位轻壮,我等一同前往沃野,收金割稻,诸妇孺清理谷场,以待吾归!”
“诺!”
秋收是件大事,除老迈与婴幼,谷中众人都要出力,砺金作为谷主,更是责无旁贷。砺金六岁开始打扫谷场,为田中劳作者送水送饭,十岁之后,便是到田里劳作了。
谷场中众女眷一边收拾,一边闲聊。“咱们公子越来越有大王的气质了。”
“那可不,咱们公子可是王室贵胄,人中龙凤。”
“是呀是呀。”众人纷纷应和。
一边的小月听到议论,低头嘟囔道:“我只知道公子越来越俊俏了,越来越迷人了。”声音虽不大,周围几个年轻女子,包括水儿可都听见了,均一副不怀好意的奸笑着看着她。小月似感觉到了周围气氛不对,抬头看到众女的表情,知道刚才的话都被听见了,小脸瞬间通红。小月感觉这时候退缩,就要被嘲笑,也过于尴尬了,便硬着头皮说道:“难道不是吗?你们敢不承认?”
众女自知这是实情,便笑着说道:“是!是!是!”众女虽承认了,小月仍被众女笑声弄得不好意思,便跑开了,众女笑声更大了。
此时,砺金一众已来到田边,开始动手收割了。虽然人数众多,但毕竟当时生产条件有限,这些粮食没有半个多月别想收完。收割的刀子,头部是青铜制成,再用麻绳绑上一根木棍,形似如今的镰刀。
收割的稻谷需要脱粒,脱粒的方法比较简单辛苦。田边的一个空地上放着十几个大木桶,有人负责将收割的稻谷搬到这里,有人在这边负责脱粒。脱粒比较辛苦,需要力气,所以都是些壮汉在这。只见他们抓起一把稻谷,然后使劲往桶壁上砸,便有一些谷子落在桶内。一般一把稻谷需要砸十来下,所以不可谓不辛苦。
然后有人将谷子装进麻袋,抬到谷场上晾晒。谷场上的妇孺早已在谷场上摊好了许多竹席,谷物一搬到,就有人上去铺到席子上,把谷子弄平整。人多就是好,做事快了很多,人人分工明确,颇有现代工厂流水线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