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定河的决堤在宫廷引发巨大震动。皇上雷霆震怒,定州先前的匪患已经让他疲于应付,今日又来决堤之祸。当定州的奏报递到他的榻前,迷迷糊糊的他立时暴跳如雷,现今乃早春时节,何来水患?去年秋天起,北四州就遭遇五十年未逢之大旱,秋季作物就难以入地,连年的西南战事,百姓早已苦不勘言,家中米缸十之八九空空如也,大家早等着朝廷的救济粮,一些实在活不下去的百姓聚集成群,呼啸着过州走县,一路打家劫舍,匪患已有燎原之势。眼看着今春的干旱也是躲不过去了。前日早朝奏对之时,与一众大臣商议着如何赈灾发粮,剿灭匪患,还没议出个结果。现在倒好,又来个水淹定州?!
榻前的一众官员,眼帘低垂,战战兢兢。
“皇上,据定州报告,此次无定河决堤之事实在蹊跷。“年迈体弱的工部尚书何成居试探的说道。
”蹊跷?何来蹊跷之说啊!“皇帝揶揄的看着眼前这个尸位素餐的老家伙。
”皇上,去年以来,天下大旱,现在又是早春时节,定州一无山洪,二无大水,况且,去年起,无定河水位一直在下降,不可能在眨眼之间,发生决堤之事啊。”
”何尚书,你的见识颇高啊!“皇帝强忍的怒气,讽刺的看着何成居,又看着眼前的几位大臣。忽然喝道:”这些朕不知道吗?”几位大臣赶紧跪倒,不敢做声。
“蹊跷,何尚书说的轻巧啊!现在的情况是,蹊跷的情况就这样发生了,嗯?------“
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在等待着皇上的旨意。
”查,一定要彻查,严办相关人等。”,皇帝又顿了顿,斩钉截铁的说道”先把定州知府打入死牢,秋后处决,还有你,你,何成居,无定河一事,工部难辞其咎。”
何成居立时惊出一身冷汗,还想分辨,“皇上,这。。。”
“你,什么?难道要朕也斩了你不成?”
“皇上,微臣有罪,微臣有罪,请皇上治罪!”何成居惶恐非常,头如捣蒜。
“好了,念你既往还算勤勉忠君,且年事已高,你且回家歇着吧。等候发落!”
“谢皇上隆恩!“何成居赶紧叩头谢恩,礼毕后,被太监搀扶着颤巍巍颓然而去。
”匪患未除,又添水乱,如何是好?“皇帝询问道。
”皇上,微臣又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大理寺卿朱跃小心翼翼的奏道。
”说!“
”臣昨日听得密报,无定河决堤一案似与一起江湖纷争有关?“
”江湖纷争?你且如实奏来!“皇帝急切的问道。
”皇上,据说绫罗教因教内两派争夺教主之位而争斗不休。“
”争夺教主之位,与无定河决堤何干?“
”据说绫罗教前任教主曾经立下规矩,谁将他沉于无定河内的飞梭拿到,谁便可继任为新一代教主。于是,教内有人便想出决堤放水之策,想抢先夺得飞梭,才导致今日大祸!“
“哦?有这等事?”皇帝巡视着朱跃发白的脸,想了想,说到:“一个江湖帮派,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这仅是内部纷争吗?我看这是有人在借机制造事端,向朝廷挑战,向朕挑战!!!”皇帝怒不可遏。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皇帝继续问道。
”皇上,江湖之事,还是江湖处置最为妥当,朝廷当务之急还是应当赶紧救灾,动作迟缓,恐怕又要-----“朱跃停顿不严,暗瞅着皇帝的脸色.
“恐怕又要激起民变?”皇帝冷笑着。
“这,微臣也是未雨绸缪!”
“好个未雨绸缪,前日廷议剿除匪患,你的未雨绸缪呢?”皇帝逼视着朱跃,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大臣,而后仰望着头顶上的琉璃宫灯,自言自语“未雨绸缪,好个未雨绸缪,朕自登基以来,匪患不断,战事练练,举国一派风声鹤唳,朕这个皇帝坐的辛苦啊,朕要打仗,你们说国库空虚,民怨沸腾,朕要深入各地巡视,你们说社会动荡,恐生不测,连朕修个宫,你们也全力阻挠,朕要炼丹,你们又说朕沉迷妖术,不理朝政,你们说,让朕怎么办?这一件件事情,你们是怎么跟朕办的啊,你们的未雨绸缪在哪里啊?”
“皇上息怒,臣等知罪!”一众大臣头低的更低了。
“朱跃,左闵行,朕命你二人速去定州,赈济灾民,协同查处决堤一案,对相关犯案人等,严惩不贷。如若再生事端,拿你们试问。”
“臣等遵旨!“
”退下吧!“皇帝叹息一声,挥挥手,转身离开。
朝廷的委派的钦差终于到了。朱跃、左闵行一路急行,十二日便赶到定州,到达定州后。朱跃来到左闵行账内商议:左侍郎,皇上名你我二人赈灾查案,赈灾当然是第一位,但查案咱们也不能马虎啊,两件事情任何一件处理不好,你我二人脑袋可能都得搬家啊!”
左闵行附和道:朱兄所言极是,不知朱兄有何高见啊?
“左侍郎,关于绫罗教一事,不知你怎么看啊!”朱跃反问道。
“这,在下一向对江湖中事不甚了了,朱兄在江湖上耳目众多,人脉极广,恐怕查办此事要全仰仗朱兄了!”
“哦,这个自然,你我同朝为官,都是为朝廷,为皇上效力,自当竭尽所能。”朱跃得意的笑道。
“朱兄,心中可有打算?”
“这个吗,我还是那句话,江湖中事还得靠江湖来处理,你我恐怕是无能为了啊!”
“哦,朱兄打算怎样查办?”
“离京之日,我已派出坐下高手,千万绫罗教探听虚实,近两日,或可复命,我们就在这里等等吧!”
“这,还要等两日?”左闵行感到十分为难,心中思索,眼下百姓水火倒悬,急需朝廷救济,再做耽搁,定然发生民变。遂向朱跃说道:”左兄,办案要办,但我们还是要------“刚说话间,突然一支飞梭从左闵行左肩穿过,直插账后屏障。左闵行大叫一声,仰倒在地。
”不好,有刺客,快来人!“朱跃正要追出账外,忽见一蒙面男子朝账内飞驰而来。正在这时,又听得一声脆响,那蒙面男子闷哼一声,忽然应声落地,倒在账内,头颅后面插着一枚飞镖,鲜血汩汩流出。朱跃跑到跟前,发现刺客已经断气。他赶紧跑出账外,发现并无他人。
”朱兄,“账内左闵行弱声叫道”别追了。“
朱跃这才返回账外同护卫一同将左闵行扶起,查看伤势,飞梭从左肩穿出,伤口血流不止,但未伤及筋骨,应无大碍。
随行郎中立刻给处理伤口,进行了包扎。
“好险啊,你我二人还未到到泽平府,已经有人来索命来了。“左闵行自嘲道。朱跃眉目紧缩,拔出屏障中的飞梭,走到左闵行身旁,“左侍郎,你可认得这种武器?”左闵行仔细看看,摇了摇头。
“这叫飞梭,乃绫罗教之独门武器,当年肖远正是凭借次种飞梭打败江湖第一高手神泉阁阁主项飞鹰,从而开创了绫罗教。”
“你是说,是绫罗教的人来害我!”
“不,不光是你,还有我,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我们两个。看来,尽快铲除绫罗教是势在必行啊。”
“朱兄所言极是!”左闵行赞同道“但是,赈灾也不敢有误,不如这样,你留着这里处理绫罗教一事,我明日赶往泽平府赈济灾民,这样我们两方都不耽误!”
“这样甚好,只是侍郎的伤势?”
“不必担心,我的身子骨虽然不如你们习武之人,但这点伤能撑的住,皇命在身,不敢耽搁!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你们可要好生照顾左侍郎,侍郎再有闪失,我绕不了你们。“朱跃吩咐左右。
”多谢朱兄刚才相救之恩,大恩闵行自当铭记在心!“左闵行站起身来,躬身感谢。
“不必多礼,说到救你,刚才幸亏有高人相助,不如,我也怕应付不了。好吧,左侍郎好好养伤吧,不必多想,吉人自有天相,我们还是要把差事办好”朱跃告辞离去。
账内的烛火发出黄色的光芒,映照着左闵行苍白的脸庞。他在想,自己素来与江湖没有瓜葛,今日怎会有人来暗算,另外,如若不是有高手暗中相救,恐怕今日是兄多吉少啊。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不过,他不能确定,是江湖纷争,还是政治宿怨。左肩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喝下一口稀粥,和衣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