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是毕业季的永恒主题。师兄师姐们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打开华图或者中公的网站主页，翻出各地公务员考试日程一览表，就能知道他们正在哪个城市走向考场，也能预测哪里会是他们的下一站。随着各地公考结果陆续出炉，校园里也渐渐变得稍稍安静下来，只有学校门口的行李箱，一个接一个地在地上滚动着，奏起了不舍的离歌。关于教学楼暑期开放安排消息的贴子已经在BBS上疯传，码楼跟帖无数。可以预见，紧接着占座的硝烟就会四起。从帖子的热度看，大家似乎有点太迫不及待，要争先恐后去投入公考、注考、司考、考研等各种备考大军之中，要马不停蹄地赶着去步入师兄师姐们的后尘。
彭磊跟我说，他是那天凌晨一点去排队的，还没等到东方露白，教学楼大门前的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队形婉若游龙，曲曲折折。两支队伍，一支延伸到图书馆台阶，另一支尾巴上的同学正好可以在西苑的热干面摊上“过早”。清早七点，教学楼终于开门，但涌动的人群里瞬间就爆出尖叫哭喊声，有同学被保安抬了出来，双手捂着脑袋，鲜血淋漓。彭磊是踩着门槛上的玻璃碎片被挤进去的。他“人品爆发”正当其时，不但安然无恙地挤进了教室，还略微施展从“黄老邪”那儿学来的弹指神通，麻利地朝课桌甩出几本公考辅导书，分分钟占满了一排座位。当他洋洋得意地向我“派福利”要赐我一座时，我却囧于毕业论文尚未动笔，再加上自己一向打游击惯了，长期待在一个教室、一张桌上感觉不自在，况且还有诸多未能占到座位的同学“嗷嗷待哺”，所以跟彭磊说将座位让给了其他人，顺便小小积攒了一下“人品”。
彭磊能在短短一个礼拜就将要求至少三万字数的硕士学位论文顺利写完，原来的确有高人的指点。一个师姐帮他弄到了一部与他的论文题目相关研究领域一致的博士专著，这样就基本免去了文献综述之苦，只要稍改结构，调整一下语序，再参杂一点自己的理解，三万字不在话下。我就没这么好运，光论文选题就被导师“Kickback”了N次。好不容易定下来题目，却是最难啃的涉及民法学基础理论争鸣的题目，只能硬着头皮去努力搜看文献，把自己没日没夜泡在图书馆里。
“邓老师，您好。”我将手机贴到耳边，捂着嘴蹑手蹑脚慌忙从期刊阅览室里走出去。
“涂飞，你在忙吗？”
“没有。我刚在图书馆阅览室里面，现在出来了，您请说吧。”
“哦……下学期的课表排出来了，你抽个时间过来我这里选一下课程，也把教材领过去。”
“谢谢。那我明天上午去，就坐江夏学院的班车过去。您那时在学院吗？”
“好，我应该在办公室。到了给我电话。”
“嗯。对了，邓老师。上次在江夏学院监考时，我跟您介绍过几个师弟师妹，他们也想去代课，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帮忙安排一下？”
“没问题啊，我跟排课的老师打过招呼了，特地给你多留了几门，你们一起过来选好就行了。”
“行，太感谢您了。”
“咱俩之间不用客气，小意思啦。好了，先这样，明天见面详聊，我现在有点事要忙。”
“好的，拜拜。”
邓老师的电话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这意味着自己下个学期的生活费基本有了着落，同时又能让几个师弟师妹多一点生活来源。正喜出望外间，准备回阅览室继续看论文，《青花瓷》的音符又从手中流入耳朵。
“春然，你这么早下班啦？”
“还有一会。你从长沙回来没？”
“恩，刚回来。你的感冒好些了吗？”
“差不多了，还有一点咳嗽……”
“那你要注意些，今天吃药了吗？”
“没吃。那药太苦，味也难闻，不想吃了。”
“你怎么像个小孩子，这么大了还怕吃药？非要我喂到你口里才吃吗？”
“你还好意思说，上次差点要把我呛死了……我应该快好了，医生说不用吃药了。”
“好吧，希望你真的不用吃药了。要不然，你别怪我再去呛你！嘿嘿！”
“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又说自己要代课，要写论文，要如何如何……你的借口真是又臭又长，总是冠冕堂皇！”
“在你的那双火眼金睛面前，我什么时候敢找什么借口？”
“本来就是！你现在在干什么？”
“看论文……”
“刚刚才说，你的借口花样能不能翻新点？明天准备干嘛？”
“报告领导：明天上午去一趟江夏学院，下学期代课的事定下来了；下午继续准备写论文。”
“嗯。赶紧把论文写完，是时候准备公务员考试了。”
“是啊，早就有同学开始备考了，可是我连论文都没理出头绪，是不是有点悲催？”
“哪只一点点，谁叫你自己瞎折腾，明年毕业找不到工作看你怎么办。这样吧，明天我下班了去你学校，陪你一起买公考辅导资料。不能像这样老泡在图书馆里，别把脑子憋坏了。”
“你不是一直都说我很坏吗？反正都坏成这样了，脑子再坏一点也无所谓。”
“是啊，就因为你太坏了，老天派我来修理修理一下你，免得你祸害人间。”
“那就看你修理功夫到不到家咯。何况你自己现在像个玻璃瓶似的，还是先自修一下吧，悠着点儿，早点赶跑感冒。”
“去你的！就一张嘴喜欢瞎咧咧。班车来了，我去赶车了。明天见，拜拜！”
按下挂机键，时间已到下午五点半，索性赶紧去食堂“抢食”。不然，就只能吃到“打捞队”留下的残渣。拉开隔绝冷气与热浪的门帘，我迈着双腿从图书馆高高的台阶一级级交换着蹦下去，一眼望见五食堂的方向已经人潮汹涌，便加快了频率杀过去。在七月如火的江城高校里，能有和这所大学一样有如同开学期间的喧闹气氛者并不多见。也正因如此，我所在的学校才有了“注会师培训基地”、“司考培训基地”，乃至“公务员培训基地”等多项如雷贯耳的带有几分戏谑的“荣誉称号”。而我们这些常年暑期留守者，对于学校加冕这些称号可谓功不可没。刚到食堂门口，背后就有连续几声“飞哥”的呼叫冲击我的耳膜，原来是几个留校备战司考的师弟师妹。正好就这个机会向他们交代明天去江夏学院确认下学期代课安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