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桂华朝朱显民瞟了一眼,没有说话,她不信丈夫还能有什么好主意。
见妻子没有搭理自己,朱显民说:“去建怀他大舅家呀。”
“对啊,到处都想到了,怎么没想到建怀他舅家呢。”常桂华也站起来。
“没有比去他家更合适的。他家房子宽敞,地方大,离咱们两家都不远。更主要的一点,这是他大外甥相对象,他一定很高兴。”
“嗯,还有一点,梁秀芝和我弟弟也认识,他们两个年龄还差不多呢,好像都是比我小两岁,我们小时候总在一起玩。”
“别扯远了,抓紧时间,咱们分两路,你去告诉梁秀芝,我去建怀他大舅家,让他准备一下。”
到了梁秀芝家,常桂华把情况一说,梁秀芝非常赞成,她们商定把见面时间定在晚上七点左右。
五月份的天气,七点钟天就黑下来了,朱显民一家三口六点半就到了朱建怀大舅家,梁秀芝也很按时,她和女儿凤玲到达时,墙上挂钟的指针指向七点零五分。
大人们都认识,朱建怀的大舅给每人倒了杯水,寒暄了几句,就叫上朱显民到另一间屋里喝茶去了。
常桂华坐在靠西的炕沿上,朱建怀坐在他母亲旁边,屋中间是一张圆桌,梁秀芝和女儿坐在圆桌东面的两把木椅上,这样他们可以面对面说话。朱建怀和凤玲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四米,在明亮的灯光下,彼此之间可以看得很清楚。
这是石凤玲第一次相亲,这种场面她以前从来没见过,毕竟才二十出头的姑娘,本身还有点内向,所以有些害羞,自从进屋和长辈们打过招呼后,就一直低着头。
没有媒人,双方家长把对方情况都向自己的孩子说过了,见面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朱建怀和石凤玲看看对方的长相外貌。
没有多少语言上的交流,在大人们闲聊的功夫,石凤玲偷偷地抬头瞄了几眼朱建怀。在她看来,对面这个小伙子的个头最多也就一米七的样子,留着板寸平头,衣着整洁,皮肤较白,圆脸,眼睛不大,脸型五官还算端正,属于既说不上俊也不算丑的那种类型。
双方都不说话,觉得有点无聊,还是石凤玲主动开口,问了朱建怀几句工作累不累之类的话。朱建怀觉得确实没有什么可交流的,她家的情况父母在家就和他说了,至于日常生活和工作,对于也是农村人的他来说,还用问吗?
农村人除了干农活,还能干啥?要问也是没话找话,像他这种内向的人,又是第一次见面,无话可说倒在情理之中。
坐了大约十五分钟,梁秀芝站起身,说时间不早了,她们娘儿俩还要走夜路,该回去了。两个孩子意下如何,不可能当场表态,回去考虑后再联系。常桂华也觉得当时只能这样,反正双方见面了,事情就迈出了第一步,以后的工作慢慢再做。
常桂华见天已经黑了,让朱建怀送梁秀芝母女俩回家,梁秀芝说啥也不肯,她说路不远,虽然天黑了,但天气不冷不热,还有人在地里干活呢,一路上也是人来人往,一点也不会害怕。
梁秀芝母女走后,朱显民一家三口也又待了一会儿,他们回到家里已是晚上八点多。
还不到睡觉时间,常桂华叫朱建怀到他们的屋里来,朱建怀以为父母要问自己对石凤玲的看法。“建怀,你坐这边来。”常桂华指了指自己坐的炕沿。
“妈,还有事啊?”
“这段时间单位情况怎么样?”母亲并没有问刚才和石凤玲见面的事,这让朱建怀有点意外。
“单位啊?我们单位现在不叫营业点,改成营业部了。另外,前几天还从外面调进来几个老员工,都是四十来岁。”
“你妈不是问你这个。”朱显民抢过话去。
“那你们想知道啥?”
“我们最关心上次你说的那个转正的事。现在有啥新消息?”
“那个事啊,你们还当真了?”
“看你说的,我们怎么知道是咋回事。”
“说是真的吧,现在没有一点新消息;说它假的吧,私底下大家还一直在传。昨天下午我还去主任办公室向他打听了。”朱显民夫妇不知道,他们的儿子朱建怀为此也是整天的心烦意乱。
“主任怎么说的?”
“他说这只是谣传,至今他没有得到上面的正式通知,但他也没有完全否认。”
“嗯,这样更好,如果现在就正式通知下来,咱们做工作都来不及。”常桂华望着朱显民,自言自语。朱建怀不明白他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又坐了一会儿,“爸,妈,如果没别的事,我就过去休息了。”朱建怀站起来说。
“没啥事了,你过去休息吧。”朱显民也想休息了。
“唉,今晚上通过见面,你对凤玲这女孩印象咋样?”就在朱建怀刚要跨出门槛之际,母亲叫住了他。
“印----印象,啥印象啊?”常桂华这一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儿子措手不及,一时语塞。朱建怀站住了,从原地转过身,看着父母。
“啥印象?就是外貌长相的初步印象呗。见面时间才十几分钟,其他方面你上哪儿了解,那得经过长时间接触。”常桂华头也不抬,显得很有经验似的。
“你说长相啊?确实一般,不过个头还行。”
“你有啥想法?”
“我还没有想法。”
“儿子,妈不是打击你的自尊心,咱们也就是一般人,再说,不管男女,美貌都只是一时,不是一世,当你人到中年以后,美与不美没有多大差别,美貌既不能当钱花,更不能当饭吃,居家过日子,需要的是实实在在,勤劳持家,光有一幅漂亮脸蛋没用。而且,你马上就二十四周岁了,咱们村里和你同岁的,早就当爹了。”
“妈,你说这些道理我懂,不过这才刚见一面,你得容我考虑考虑啊。”
“当然容你考虑,你妈只是给你提个醒。”朱显民说。
“你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我们不是逼你做什么,而是尽力为你创造一点条件,天下父母,有几个不为儿女在这方面操心的。”常桂华平静地说。
“我知道你们的一番苦心都是为我好,我会慎重考虑的。”说完,朱建怀感觉心头一热,他从内心感谢父母为他的事不断地操心。
“时间不早了,你过去吧。”
回到家里,梁秀芝问女儿对刚才见面的小伙子有啥感觉,石凤玲说没有啥感觉,还说虽然自己很普通,但也没觉得对方多优秀。
不过凤玲是个脚踏实地的人,没有那些不切实际的理想,她初中都没毕业,对于才子佳人之类的传说,她都没听说过,她不知道浪漫是啥意思,更没想过要男方有多大出息,只是觉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找个男人嫁出去,只要对方将来能和自己一起好好过日子,她就感到心满意足。
隔了几天,梁秀芝和常桂华在赶集时见着面了,都忍不住想问问对方孩子的态度,但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相互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半个多月一点消息都没有,梁秀芝心里不免嘀咕,男方究竟是啥意思?想不想处下去?你倒是给个信啊,别耽误了自己的闺女。
想到这里,她坐不住了,来到常桂华家问问究竟。坐下刚要说话,常桂华先开了口,“秀芝,你家凤玲是啥意思?”
“我就是为这事来,我还想问问你儿子是啥态度?”
“建怀这孩子自打上次轮休回家后,一直没有再回家,他的态度我们还不清楚呢。”
“你知道我是个直性子,不瞒你说,通过上次见面,凤玲对你家建怀的印象一般,但凤玲这孩子是个实打实的人,没有那些拐弯抹角的事,我感觉如果你们没意见,凤玲愿意和建怀处下去。”经过先前那次接触,梁秀芝知道问题不在常桂华两口子这里。
从内心讲,常桂华巴不得凤玲和建怀处成,起码儿子转正的事就用不着自己操心了,当然她不能让梁秀芝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怎奈自己的儿子好像对这门亲事不太热心,回单位后就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常桂华给出了个主意,让凤玲如此这般,问梁秀芝是否同意,梁秀芝听后觉得可行。
风和日丽的一天中午,药王庙乡农村信用社的营业大厅,走进来一位二十出头的姑娘,当时正直营业部中午轮流吃午饭的时间,这位姑娘往窗口里面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要找的人。
见她东张西望,大堂经理过来问她办什么业务,她说找朱建怀,对方告诉她朱建怀吃午饭去了,让她等一会儿,再问她是朱建怀的什么人,她说自己是朱建怀的未婚妻。
她这一说,工作人员像获得了一条特大新闻,大堂经理给朱建怀送信的过程中,让营业部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朱建怀的未婚妻来找他了。
知道消息后,朱建怀放下碗筷,急忙从食堂回到营业厅,他边走边想,自己哪来这么个未婚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