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实用一张塑料纸封住了膝盖上的伤口,然后匆匆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来到一楼的西餐厅时,用餐的客人并不多。章雪婷还没有下来。他在自助餐的取餐台接了杯冰柠檬水,挑了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
几分钟后章雪婷出现在餐厅门口,微笑着向郑实招了招手。她换了条黑底白点的长连衣裙,头发重新梳理过,脸上化了淡妆,神采奕奕。
“怎么不去拿吃的?”章雪婷来到桌边并没有坐下。
“这不在等你一起。”也许是熟悉了的缘故,郑实不再用‘您’称呼对方了。
“呵呵,那好。我去拿吃的,你是伤员,就在这儿看着位子吧。”
“哈哈,哪有那么娇气!咱们一起去。”
两个人各自取了自己喜欢的食物回到座位静静地吃了起来。郑实第一次正面地长时间地注视对方。章雪婷的脸型有着鲜明的西方美女的特征,鼻头尖而高,一对大大的眼睛深藏在眼眶里,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地遮住了半个上眼睑。她的皮肤白而薄,可以看得见若隐若现的血管。
“你长得很像奥黛丽赫本。”郑实望着章雪婷的脸说。
“呵呵,是吗?我可没觉得。人家多漂亮。”章雪婷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喜悦,脸上只是浅浅地露出些笑意。也许不知有多少人这样说过,她自己早已经习惯并认同了:
“你可能会感到奇怪。其实很简单,我的奶奶是俄罗斯人,不过,她是出生在中国的。”
“啊!那难怪。你遗传了奶奶的美貌,呵呵。”
“她是很美,尤其是年轻时。可惜我没见过她老人家。她去世时我还没出生。不过家里有很多照片。我父亲说,奶奶家是沙皇时代的贵族,只是俄国革命的时候被打倒了。”
“那你的爷爷一定很优秀!不然怎么能追得到你奶奶。”
“呵呵。爷爷年轻时也是很帅的,而且家里是东北数得着的大户。据说他第一眼看到我奶奶就爱上了,追了好久,奶奶才同意的。”
“一定很浪漫。像个童话故事,呵呵。”
“真可以这么说。那个时代还是有爱情的,很伟大很深邃的爱情。”
“现在也有啊。”
“真的有吗?”章雪婷用带着疑问和挑战意味的目光看了看郑实。
“应该有吧?”
“呵呵。”章雪婷脸上露出淡淡的不置可否的笑。
郑实当然知道对于一对刚刚认识的男女,关于感情的话题是不易过多讨论的,尤其是当女方避而不谈的时候。
“章总在北京、上海、深圳都有生意,都是与电力设备有关吗?”
“是的。”
“你们的公司从事生产吗?”
“是啊。研发和生产是在上海。北京主要是办公,深圳主要是些销售和售后服务业务。”
“研发、生产、销售、售后一条龙啊!企业里人不少吧?”
“其实人并不多,也就不到两百人吧。主要是研发和销售人员。生产大部分是外包的,只有核心部件才自己生产。”
“那你们属于高科技产业啊。以技术换市场。不像房地产,一点儿科技含量都没有。”
“房地产没有技术含量吗?我可觉得同样的房子有的盖得让人住着舒服,有的就不行。”
“技术含量是有一些的,可绝不是高科技。技术含量和科技含量应该是两个概念吧?大街上摆摊卖水果也是有技术含量的,可怎么也没法和高科技扯到一块儿去。所以,和你们这些以研发为核心竞争力的行业比起来,房地产就是一毫无科技含量的夕阳产业。”
“呵呵,你太谦虚了,郑总。整个国家都指望着你们房地产呢!”
“这正是最可悲的地方。你看看那些欧美的发达国家,哪一个是靠房地产来支撑国民经济的?房子到处都是,盖了这么多年,总有饱和的一天。房地产市场饱和了,房子卖不动了,经济再怎么发展呢?不还得靠你们这样的高科技产业吗?”
“哈哈,你真会说。不过,那些都是未来的事,在中国房地产一时半会儿还跨不了吧?”
“呵呵,未雨绸缪吧。其实政府应该尽快进行经济结构的大调整的,鼓励发展类似你们这样的产业,否则越迟越被动,越迟越不利。章总这是家传的生意吗?”
“不是。家里的生意早被公私合营了。”章雪婷淡淡地苦笑,没有接着往下讨论这个话题,而是端着手中的一杯茶向海边防风林的方向出神。如果不是屋顶吊扇送来的微风时时地撩起她鬓角的发丝,她简直像一尊赫本的蜡像。郑实心里胡乱地想着。
“你信佛吗?”过了良久,章雪婷回过头问道。
“想听实话?”
“当然。”
“不太相信。我是个无神论者,唯物主义者,呵呵。”
“我也不是虔诚的信徒。不过我相信因果,相信轮回。”
“是吗?这个我没什么研究。不过因果报应确实是朴素存在的,这个我认同。”
“嗯。你去过南山寺吗?拜过南海观世音吗?”
“我第一次来三亚,到现在为止一直在忙工作的事,还没时间去拜菩萨呢。”
“那你忙完工作,我们一起去吧?我想去还个愿。去年春节的时候我在观音菩萨面前许了愿的。”
“看来你许的愿都实现了。”
“就算是吧。”
“其实菩萨是无欲无求的。烧香还愿不是礼敬菩萨的好方式。佛祖倡导的是一心向善。只要心中有善字,自然会种下善因最终得到善果。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也对。不过,许下的愿是一定要还的。”
“嗯,也是。既然许了愿,菩萨帮你实现了,就该去向她老人家说声谢谢,呵呵。如果今天和明天上午能把手头的工作搞定,明天下午我应该有时间。到时候一起去?”
“好啊,那先这么定,如果你时间打的开的话。”
“好。”
正说话间,方文理的电话打了进来。郑实和他寒暄了几句,定好下午三点在酒店碰面然后一起去踏勘下常冬几个人推荐的地块。郑实本想把时间定得更早一些,可方文理说再早的时间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太辛苦。郑实也不便勉强,没有再坚持。
“我吃好了。你怎么样?”郑实向章雪婷问道。
“我也吃好了。你有工作就先忙吧。我在这儿在坐一会儿,喝杯咖啡。”章雪婷礼貌地冲郑实笑笑算是道了再见。
“那我们晚上看看情况再定一下去南山的事。”郑实站起身微笑着说。
“好。”章雪婷也礼貌地冲郑实笑笑算是道了再见。
郑实回到房间,先通过内线电话向许立告知了方文理等人的安排。许立昨晚喝了足足一斤白酒,现在正在倒醉中,懒得去吃早饭,就约郑实十二点半在酒店的中餐厅一起吃午饭。
郑实放下电话开始在电脑上搜索了三亚及周边区域的地图,对三亚、陵水、保亭一带的地形、道路和城镇分布情况进行了解,也通过网上文章的介绍,对区域的人口状况、经济状况以及历史沿革、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等做了些必要了解。自从再次回到星愿国际,他渐渐养成了自己的一些工作方法,并被证明十分有效。他喜欢搜寻数据,记忆数据,这对辨别他人给予信息的真伪和说服他人接受自己的观点都十分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