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红旗新城管委会的深入交流还算比较顺畅。由于李思旭家中有事要办所以没参加,许立只与郑实两个人到了管委会临时租用的办公地。虽然是周六,管委会负责拆迁的班子却没有休息。加班、加点对这个政府的一线部门是常事。一般说来,政府的基层公务员们因为拿着不算高的薪水所以作息上比较规律,周末双休是有保障的。但是如果赶上大领导是个上进心十足的人,那你本应和他人一样的作息平衡将会被打破。
张扬副区长事业心强在HQ区的上上下下是出了名的,所以自打他担纲筹建并主持红旗新城管委会的工作,作为他的兵周六日加班成了与周一至五上班一样自然的事。
新城拆迁办公室的管主任是张扬指定的对接人,负责与星愿国际这边商洽具体工作。管主任带着一副宽边眼镜,身材单薄,斯文中带着从农村考入城市的知识分子所特有的那种谨慎和腼腆,让人很难想象他指挥着一众人与那些以死相拼的钉子户对峙时是何等的一种风采。然而,交谈中郑实发现,这位文质彬彬的科级干部对市里的政策和新城范围内的实际情况一清二楚,对新城建设的思路也很有见地,甚至对房地产开发也颇有了解和想法。
“咱们开诚布公,星愿现在介入红旗新城宜居板块启动区的开发是早了些,可能前期投入资金要大一些,投入时间也要久一些。可是,如果新城的开发具备了一定规模,你们再想拿到这么便宜的这么大面积的地块是肯定办不到了。为了快速启动新城的建设,区里向市里要了减免政策。但是这些政策明年年底以后就不再有了。所以,现在进来应该是最佳时机。”
管主任指着平铺在办公室茶几上的新城规划总图介绍道:
“咱们看中的这几块地,从拆迁的角度看是难度相对最小的,并且位置就居于整个新城生态宜居区中心偏向LC区的位置。抢占了这里,未来随着新城建设向南延伸,你们已经抢先扼住了南北方向的咽喉,在位的优势将会越来越明显。对你们在整个区域内屏蔽竞争对手继续拓展空间是至关重要的。这个区域往东两公里不到就是新城规划的现代物流产业园区,未来的就业人口将达到十到二十万人,会给你们的项目带来大量客源。这个区域往西三公里是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的一段,有七八公里过境。工程两侧的五百米范围内市里规划为城市景观绿轴,还有一个占地七千亩的湿地景观带,是作为城市之肺来重点打造的生态旅游区。这一些大规划、大配套都会为咱们星愿项目的增值打开空间。”
管主任极具说服力的讲解可谓滔滔不绝,让郑实不觉感叹政府也是不缺有思路有能力的年轻才俊的。
“咋样?郑总。咱们管主任曾经是Z大学生会主席。不一般吧?”许立不无骄傲地对郑实说。
“管主任对城市规划和房地产开发很有见地啊。”郑实赞到。
“许总,你是学长老大哥,就不要笑话我啦!你没听说?十个大学毕业生去找工作,有五个简历上写的是学生会主席,有四个是副主席,剩下一个还是部长哩。”
许立被管主任的话逗地哈哈大笑,他对郑实补充说:
“管主任这个学生会主席可是真的。不光这,管主任还是咱Y省96年的高考理科状元。”
“失敬!失敬!看来管主任是学而优则仕,现在文武双全啦。”
郑实不能不为这个有着Z大本科学历的拆迁办主任清晰的思路和一流的表达能力而真心地点赞。
“郑总见笑啦!你是海外上市公司的精英、高管。我这些纯属个人的一些思考,班门弄斧啦。”
双方接着讨论到了四个目标项目的拆迁成本和拆迁进度安排问题。由于朱家洼和南岗两个村的拆迁工作刚刚在计划阶段,管委会还没有组织村委会进行入户统计,所以关于两个村的土地熟化成本问题,还只能是根据村里提供的过往数据大致拢一拢,无法计算精确。按照通常做法,拆迁工作的入户摸底工作与签订拆迁协议的工作间隔的时间越短,对工作的顺利开展越有利。如果两件事之间相隔的时间久了,就会节外生枝,就会在摸底后出现大量新增的违建,给协议签订带来各种变数。这是为什么新城管委会不急于组织入户统计的主要原因,此外,启动资金的确定也是需要重点考虑的问题。这一点,政府的职能部门与开发商之间往往存在着利益上的不和谐。作为企业,房地产商需要清晰地了解自己付出的成本到底是多少,风险有多大,看得见的利润有多少。但像两个村目前这样一个状态,显然是根本做不到的。
鉴于以上原因,双方把第一次商洽的重点放在了两个学校的搬迁问题上。由于新城管委会之前已与两个学校的主要负责人进行了多轮协商,对需要为此支付的对价已经基本谈妥,所以事情相对清晰和简单。Y省铁路职业技术学院和解放军工程学院分别要价五个亿和三个亿。款项的具体支付办法则需要管委会与意向开发企业一起与两个单位进行协商。与两个单位可以腾出的土地面积相比,八个亿的投入还是可以接受的。可是问题在于八个亿还只是土地原使用方要求的搬迁补偿,并不是土地的全部成本。关于土地出让时享受何种优惠政策,郑实代表企业做了详细了解。大致考虑,土地最终供给星愿的价格应该是土地全部熟化成本的一点二倍到一点二二倍之间。
临别时,郑实请管主任尽快提供详细的地块资料,以便企业组织对项目的深入研究。管主任痛快地答应下来。
“张扬区长特别交代的工作,我们一定全力配合好。”他表态道。
返回酒店的路上,郑实先与李思旭通了电话,汇报了下午会谈的大致情况。之后,他与许立开始商量几个项目如何推进的问题,也谈论到张扬和今天见到的这位管主任。郑实对这类好学能干的公务员是抱有好感的。他们的坚韧和顽强也是中国城镇化进程里起到重要作用的一个因素。只可惜这些出身草根的人往往需要在基层苦熬很多年。伴随人口的爆炸和社会的发展,残酷的竞争不仅限于企业,在茫茫宦海更是无处不在。在受尽了岁月地磨砺之后,这些布衣之子中的大部分最终将迷失在依然平庸的仕途中,而极少数的人可能出人头地,走向成功,得以把几十年积聚于体内的能量裂变成对社会的巨大冲击。郑实由这位管主任联想到昨天见到的查书记和张区长,又联想到自己。如果不是父亲当年的一再劝诫,自己可能也会进入官场,到现在又会是怎样一种境遇?他想着不觉走了神,没有再去注意许立说什么。
郑实的父亲是L省公检法系统的老革命,是抗日战争时期的共产党员。在**********的漫长岁月里,这位性格耿直的忠实战士成为了典型的运动员。一有运动到来,他总会被推倒风口浪尖,完全可以用受尽摧残来形容他那十几年的遭遇。正是这段令老人胆寒的经历,让他在郑实懂事之后就反复告诫,干什么都好就是不要从政,不要梦想当官,永远不要。
“昨天晚上一个人回的酒店?”许立第二次问了同一个问题,郑实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当然是一个人。老哥这么问?是不相信兄弟啊。”
“哈哈,人不风流枉少年!像郑儿你这个年纪,又这么英俊潇洒,有点儿风流韵事算个啥?没有才不正常。”
“酒喝那么多,就是有个艳遇,也干不成啥真事儿啊!”
“哈哈......”
男人的对话,说着说着,题目就拐到了女人和性。郑实回忆起上午与小雪见面的情景,回忆起她可爱的面容,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对明天的约会,他心里涌起一阵急切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