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射在睡梦中被人唤醒,“少将军,陈到将军求见”。迷迷糊糊的黄射,自然一肚子的不高兴。睡得正香甜时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拽出来,搁在谁身上都不会太高兴,“这才什么时辰,有什么事天亮不好说吗?”
黄射年方十八岁,正值血气方刚。出身于江夏黄氏家族,又是黄祖的长子,可以说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夸奖的对象。黄祖是刘表到荆州以后,第一批归服的人,甚得刘表宠信。刘表和袁绍一样对于手下的出身虽没有明说,但是却更看重士族出身的人才,一些寒门子弟在刘表手下都不会得到什么机会,这也是他为人诟病的地方。
此次黄射坐镇九女城,实际上就是赚取一份资历。这座大营,由来已久,方圆达九里之大,可以屯驻数万兵马。
重启大营的目的,是为了防范南阳的袁术。同时,这座大营还肩负着运送辎重粮草军械的任务,故而屯扎的兵马,大都是临时征召过来。
黄射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为了替黄射争取这个任务,黄祖可是花费了不少心思。一开始,黄射倒是野心勃勃,希望能借此机会,建立一番功业,为家族增添光彩,同时也为自己赚取军功……
黄氏乃荆州有数的大族,也是出过三公的家庭。对于这门第,自然格外看重。张秀真出身于张家,虽然说不是顶级豪门,但也是备受荆州人士的尊敬,再加上她有十分的漂亮,所以黄射一直对她有意,这件事在年长一辈知道的可能不多,不过在年轻一辈却是八卦谈资,只不过张仲景不喜欢官场作风,在加上她的年纪也还不大,所以就一直未成答应。
如果刘宇和她两个人真的发生了一点什么,那他黄射,必将成为荆襄世族子弟口中的笑料。黄射当然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就下定决心,要干掉刘宇。不过他也知道了刘宇被庞季看重的事情,这件事毕竟不太光彩,只能是暗地里下手,所以才有了征召陈式一事。
“回少将军的话,陈到将军说,你吩咐他留意的那个人,已经抵达辕门之外。陈将军问,该如何安排?”
黄射这时候清醒了不少,先一怔,旋即醒悟过来。
“立刻请陈将军前来。”
“喏!”
这陈将军,名陈到,是黄祖的心腹爱将。虽然明知道黄射来襄阳,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但爱子心切的黄祖,还是放不下心,于是将自己最信任的将领,派过来协助黄射。黄射虽然不满意这样的安排,但是又无法拒绝父亲的好意。
而且,他这次要对付刘宇,说实话有点不太地道。黄射不可能把真相告诉其他人,只能暗中行事……于是,陈到也就成了最为合适的人选。
陈到还不到而立之年,生的孔武有力,外貌也非常俊朗。他衣甲整齐,大步流星走近中军大帐,先恭敬的向黄射一揖,而后道:“少将军,那陈式奉召而来,押送粮草辎重,并还有三十七名苦役,在辕门外等候。末将实不知该如何安排他们,故冒昧求见,还请少将军谅解。”
“陈兄不必客套,坐!”黄射言语间,对陈到非常客气。但这并不代表,陈就能够在黄射面前放肆。世家子弟,最讲究这面子问题。再加上陈到也知道黄射是什么脾气秉性,如果稍有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陈到在黄祖手下效力多年,对这个世家子弟也算是有些了解。故而黄射客气让他坐下,他还是很恭敬的把一卷名册和一卷清单呈现在黄射跟前,然后才恭敬退到旁边,跪坐于坐榻上。
“这是……”
“回少将军,这是送来的辎重清单,还有苦役名册。”黄射伸手拿起名册,打开来扫了一眼。只见名册最右端写着两个名字,陈式在最前面,后面还有一个扈从的名字。再往下,才是囚犯的名单……黄射没有去留意囚犯名单,当他看到‘刘宇’两个字的时候,目光就不在动了。眼睛微微一眯,嘴角翘起,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这刘宇是……”
“应该是临时添加上去。按照规矩,受征召者,可自带扈从。”
这叫什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啊!黄射脸上的笑容顿时浮现,把名册合上之后,他笑眯眯的问道:“这个陈式,乃奸猾之辈。我也是偶尔听人提起他的恶行,所以才决定将他征召过来,以便对他进行处罚。如今大营之中,各部人员都已经配齐……陈将军,你觉得把他安排在何处,才算是最合适的地方呢?”
呸!陈到心里骂了一句。天晓得这个什么陈式是怎么招惹了你,你才把他征召过来。还什么恶行?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些事情了?可骂归骂,嘴巴上却不敢露出半句。
陈到想了想道:“既然这陈式如此可恶,倒不如把他到下面受些苦,然后再慢慢收拾,如何?”
“哦,那不知安排到那一部人马,比较合适?”
“这个嘛,恕末将愚鲁,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马。”
黄射手指急促的敲击坐榻围栏,沉吟半晌后问道:“我记得,五日之后有一批粮草需送到,是由哪一部人马负责押送?”
陈到愣了一下,连忙回道:“回少将军,由于首批辎重数量不多,原定是由魏都伯负责押送。”
“魏都伯?”黄射想了想,“听说这人很剽悍,也很能打。不过你刚才说‘原定’,难不成有变更?”
陈到苦笑说:“确有些变化。那魏都伯,是个嚣张跋扈之徒,仗着有些军功,谁都不放在眼里。前两天,他带着部下和曲长张龙发生冲突,不但打伤多名武卒,连张龙也被那家伙打伤……依照军法,末将只好将他处罚,杖二十,在后营中罚作苦役……”
按照东汉时期的兵制,基层大致分为部、曲、屯、队、什、伍六级。
其中,伍辖五人,设立伍长,什辖二伍,设立什长;队辖五什,称之为都伯;屯辖两队,共百人,设立屯将。屯之上,为曲,辖五屯,共五百人,有曲长;部辖二曲,共千人,设千人督,亦称牙将。部之上就是营,五千人,有校检校尉,两营则并为一军,主官名校尉。
黄射一听这话,顿时乐了,“这么说来,这个都伯倒是很能打嘛。”
陈到苦笑道:“何止能打,脾气也当真是坏到了极点。不但暴躁,而且排外,好像这天下精兵,只有他义阳武卒。寻常人别说进去,就算是说句坏话,这家伙都有可能会暴起伤人。本来,依着他的战功,就算当不上曲长,当个屯将也绰绰有余……我也就是爱惜他勇武,所以不忍重责他。否则依照着军法,这家伙被砍十次头都不算为过。”
哪知黄射更乐了。“一帮子悍卒待在军营中无事可做,火气大了些也很正常。依我看,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如此精兵强将,与其留在营中招惹是非,倒不如让他们出去走走。这样吧,传我将令,让那都伯回去。
五日后押运粮草的事情,还是让义阳武卒去。不过只一队人马,是不是有点少了?不如这样,提队为屯,升任那个都伯为屯将。恩,既然安阳武卒变成了安阳屯,那还需要有一个节从。正好,陈式不是来了吗?我听说他还有些本事,做节从倒也不亏了他,就让他出任节从好了。
陈到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明白黄射的意思。看起来,那陈式一定是得罪少将军狠了,否则少将军也不会这样子处心积虑的收拾他。不过,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谁生谁死,于我何干?死道友不死贫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少将军果然爱才如命,既然如此,末将这就下去安排,命陈式出任节从。”黄射满意的点头,摆手示意陈到退下。
不过,就在陈就要走出大帐门口的时候,黄射又突然唤住了他,随意的问道:“对了,你说的那个都伯,叫什么名字?”
陈到想了想,“那个都伯的名字,好像是叫……魏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