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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唤作“玲儿”的小姑娘应诺一声,将大裘取了出来为戴斗笠的女子披上。
一切都妥当后,她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些吃食送到那斗笠女子的跟前,轻声询问:“小姐,要不要吃些东西?”
那女子淡淡地“嗯”了声,随即摘下一直戴在头上的斗笠,接过了吃食。
然而就在这一刻,沈修文的眸子蓦地放大,眼珠子怔怔地盯着她叫道:“向雪?你是向雪?”可话音刚落,沈修文就觉得不大可能,向雪已经死了,而这女子却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月牙眉,桃花眼,秀气的鼻梁,娇小的轮廓,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娇美温婉,凝眸似水,仿佛是从画中而来。这样的人让他觉得很不真实,却不容他否定的是,她的相貌竟和向雪一模一样。
那女子闻言,微微蹙眉,古怪地看了看他,道:“沈公子,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向雪,我叫殷柔。”
她的声音清灵悦耳,不似向雪那般低柔婉转,可沈修文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这世上不乏相貌相似之人,但相似到毫无差别就不大寻常了。
沈修文不动声色地“哦”了声,而后傻乎乎地笑道:“殷姑娘,不好意思,我那个朋友和你长得有些像,所以一时认错了,还请殷姑娘不要介意。”
殷柔唇边扬起一抹微笑,“没关系。”
沈修文露出抱歉的神情,岔开话题问:“这么冷的天,不知道你们怎么跑到这山上来了?”
殷柔柔声道:“听说这山头有棵姻缘树,所以我就和表哥上来看看,只可惜那棵树已经不再了。”
沈修文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严东明,笑问:“听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严东明忽地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眸中露出戒备之色。沈修文见此,不以为意地道:“算了,你们不想说就不说,我就随口一问而已。”
这时,殷柔开口道:“我们是从京城而来,这里是家父的故土,好些年没回来过了,这次随家父回来拜祭,明天就要回程了,还真是有些不舍。”说着,她似水的眸中隐隐有水波流转。
沈修文面露惊喜道:“你们要回京城?那真是太巧了,我们也正要赴京城赶考。”
“赶考?”殷柔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三人,试探着问:“你们都是读书人?”
沈修文得意地笑道:“在下不才,中举解元,正要赶赴京城参加会试,不过我那两个兄弟都是粗人,陪我一同去京城见识见识。”
刘大安听着不是滋味,眼皮子翻了翻道:“他除了要参加会试,还要以天下为己任,别听他胡说,他向来脑子不好使。”
说完,还冲着苗浩然使了个眼色,“是不是啊,苗老三?”
苗浩然淡淡一笑,“确实有点儿。”
沈修文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忽然就一本正经地道:“就你们那目光短浅的样儿,怎懂‘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胸襟与意境,只要给我一个机会,定会让你们刮目相看。”
殷柔听他这么说,以为他是怀才不遇,不受重用,于是安慰道:“沈公子满腹学识,豪情逸致,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得偿所愿。”
沈修文闻言朝她看去,见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愣了一愣,然后笑道:“承殷姑娘吉言。”
随后,他们又聊了几句,看天色也不早了,就摸出包袱里的饼子、干粮什么的将就填饱肚子。差不多一个时辰后,他们都渐露困意,刘胖子和苗老三头一歪,倒在地上就睡着了。沈修文也靠在柱子上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
而严东明、殷柔,还有那个小姑娘也在铺好的干草堆上入睡了。
外面的雨声渐渐地小了,庙里静无人声,只有火堆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声响。
夜半三更,火星微微跳动,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好长,与墙面上残缺不全的壁画交叠在一起,远远看去,那壁画似乎活了一般,在微弱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没过多久,柴火渐趋渐弱,突然一阵大风卷了进来,风声穿堂而过,破烂的门窗“吱呀”作响,火星被风卷起,呼的一声,整个破庙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缕清晨的阳光拂过沈修文的脸颊,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柔软舒适的雕花楠木床上。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手指轻轻揉了揉额角,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乃至前几日发生的事来。
掀开锦被,从床上下来,正要出去,就见屋子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只见一个美丽端庄的女人手里端着一碗米粥走了进来,见他已经起来下床了,眸中露出讶异之色,忙搁下粥碗,上前扶住了他。
“少云,你怎么样了?怎么醒了也不叫下人过来伺候?”
那女人眼中全然都是担心与焦虑,沈修文被她扶着坐在桌子边,抬眸看了看她,疑惑地问:“我是少云?”
那女人闻言,眉宇间的愁容更深了,只见她忙着坐在沈修文的身边,轻轻捧住他的手道:“少云,你不要吓姑姑啊,你是章家唯一的男人,你不能,不能就这么放弃自己啊!”
说到这时那女人眸中已然是一片湿润。
沈修文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很心痛,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是她口中的“少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他一点儿记忆都没有了?
沈修文缓缓抽出自己的手,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说道:“姑姑,不知怎么,有很多事情我不大记得了,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章婉柔蓦地起身,蹙眉盯着他问:“少云,你说不记得这是什么地方了?”
沈修文没有言语,只点了点头。
章婉柔看了他半晌,最终微微一声薄叹,眼中含泪道:“少云,这是你的家,京城的章府啊。”
京城?他什么时候到京城的?
种种疑惑不得不让沈修文的心警惕起来。他想了想,一咬牙问道:“你真的确定我是少云?而不是别人?”
章婉柔一听他这么问,泪水更是止不住掉了下来。
“少云,我是你的姑姑,怎么会认错人呢?我知道,因为梦寒的事,伤透了你的心,但你也不能放弃自己啊!你是章家的独苗,要是你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哥哥和嫂嫂啊。”
“梦寒是谁?”沈修文听到这两个字后,心口一阵剧烈的撕痛,就像无法呼吸一般痛苦难受。
章婉柔震惊地看着他道:“你不记得梦寒了?”
沈修文没有说话,片刻后,章婉柔脸上露出欣喜,抹掉眼角的泪水,笑道:“不记得也罢,不记得也罢,总算雨过天晴了。”
章婉柔催促他将那碗还热乎的汤粥喝下,高兴地说要去京城外的寺庙祈福,保佑章家从此无灾无难。
望着她走远的身影,沈修文赶紧走到屋子外的小水池边伸出脑袋一看,只见和煦的阳光下,池水中倒映的人清俊淡漠,肤色白皙,分明就是他自己,却又不像是他自己。
这时的他脸色更显苍白,俊逸的五官毫无神采,整个人颓然无色,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这会儿,一个下人打扮的老头子神色匆匆而来,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喊道:“少爷,少爷,不好了,不好了,柳家二小姐被柳尚书的夫人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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