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深夜
走出金桥小区的施工现场后，梁东等了好半晌，才拦到一辆出租车。等他返回市区时候，已经五点多了，天色忽然变得黯淡下来，刚刚还是火球般的太阳，转眼就被大片的黑云遮挡住了。
他抬头看了看，嘀咕道：“就要下雨了……”
话音还未落，豆大的雨点儿，已经落了下来。
见状，梁东立刻抬手遮住了额头，迅速过了路口的斑马线，然后朝前方巷子里的青年公寓跑去。事实上，这幢所谓的公寓，只是经过改建的民房罢了。
他租住的房间位于公寓的三楼，一室一厅，虽然房间还不错，但后窗不远处却有条黑褐色的小河，每当到了夏天，河面上都会飘散着腐烂的臭气，居住环境可说是极差。他之所以还愿意每月付八百元的租金住在这里，其理由是因为，这里距离办公室比较近，而且住了将近三年，杂七杂八的东西比较多，搬家又嫌麻烦。如果要结婚的话，那倒是可以换个好点的房子，但那也要等有了结婚的对象才行。
下一刻，被大雨浇得湿淋淋的梁东，飞快地跑进公寓，随即，他快步上了三楼，刚把钥匙插进钥匙孔，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陈兴。
这陈兴是是贷款公司的业务经理！半年前，梁东为了支付母亲的治疗费用，通过此人借了三十万元的贷款，利息为六万元，约定半年还清，如果拖欠，每十天，利息就会涨百分之十，七天后，就是这笔钱的最后还款日期。
梁东喘了口气，一边打开房门，一边接通了电话。
“梁先生，你那笔借款，还有七天就到期了。”陈兴那不伦不类的港台腔，从手机里传出。
“唔，”梁东随口应道：“我知道了。”
“那么梁先生，”陈兴以咄咄逼人的口吻问道：“你能不能按时还款？”
“当……当然。”梁东有些迟疑。
“确定没问题吗？”陈兴的语气充满了怀疑。
“没问题，”梁东肯定地答道：“我有把握。”
“但愿你说的是真话。”陈兴不置可否地说道：“你已经有过两次违约的记录了，如果你再次出现违约的话，那公司将会提起诉讼或者使用特别的手段……”
“肯定可以，相信我。”梁东加重了语气。
“好吧，我等你的消息，回头再联系。”陈兴轻叹一声。
挂断电话，梁东叹了口气，换下身上的衣裤，然后，走进厨房，打算煮包方便面，当作晚餐。
片刻之后，梁东吃饱喝足，放下碗筷，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陷入了沉思。
眼下这笔贷款，连本带利大概超过四十万了吧，以他现在的收入，根本无法还清这笔钱。还有其他来钱的路子吗？实在不行的话，只能把家里那套房子卖掉了……
半晌，他拿起电话，拨了母亲的电话号码，响了十几声，一直没人接听。嗯，或许妈妈把手机改为了静音模式了……
最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卧室，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仰望着棚顶，那发霉的污痕，渐渐在他的眼中，变成了一叠一叠的钞票……
……
午夜，漆黑的夜空里，忽然传来了毛骨悚然的炸响声，沉睡中的梁东，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睡眼惺忪地挺身坐起，瞥了眼溅满了雨滴的窗户上。还在下雨？接着，他起身下床，准备去把敞开的窗户关上。
梁东走到窗前，正当他准备关紧窗户时，一道耀眼的光束，撕裂了漆黑的夜空，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炸响声再次传来，一团团花朵般的电芒，连续不断地绽放在夜空中……
突然，一个椭圆形的影子，出现在电芒光束之间，那影子闪烁着淡淡的虹光，正斜着滑落下来。
或许是瞬息之间的错觉，正在抬头仰望的梁东，感觉自己注视那影子的同时，那影子似乎也在注视着他……
什么鬼东西？梁东微微蹙眉，心中闪过一抹疑惑。
一秒过后，那椭圆形的影子，忽然加快了滑落的速度，仿佛流光般，刺破了天际，眨眼间，就罩定在了梁东的身上。
这一刹那，梁东根本来不及反应，一片血红色遮掩住了他的视线，一股烈焰般的灼烧感，瞬间席卷全身。紧接着，他的脑袋里，忽然‘嗡’的一声，一段陌生的意识因子，仿佛汹涌澎湃的海浪，开始连续不断地冲击他的脑子。每一次冲击，都会令他疼痛不已。数秒钟过后，疼痛开始从脑袋向四肢百骸蔓延，霎时，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和血肉都要被撕裂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抽筋剥皮般的疼痛，令梁东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当这种疼痛达到了极致，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就晕死过去了。
……
不知过了多久，梁东的意识清醒了过来，他猛地睁开双眼，挺身坐了起来。随即，那个从天而降的椭圆形影子，就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紧接着，他想到了那片血红色，还有那抽筋剥皮般的疼痛……
然而，他伸手摸了摸身体，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随后，他又四下扫视了一圈，家里一切都很正常，仍然是又脏又乱……
此时，窗外还在淅沥沥地下着雨，虽然灰蒙蒙的，但天已经亮了。
怪了！难道昨晚的情景是我做的梦？
就在这时，梁东的耳边响起了手机铃声，他拿起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字是曹小雅。
“喂，有事吗？”梁东接通了电话。
“东哥，办公室来了个老人，想要见你。”电话里响起了曹小雅的清脆嗓音。
“老人？”梁东嘀咕了一声。
“是的。”曹小雅再次说道：“他是个双目失明的老人……”
“嗯，就说我没空。”一个瞎子老头儿，梁东觉得没必要跟对方浪费时间。
“他说……他有事情要委托你办……”曹小雅转述老人的话。
“他有钱吗？”梁东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嗯，他说他有钱。”曹小雅的回答很干脆。
“好吧，他想要委托什么事？”一听对方有钱，梁东立刻换了种语气
“他没说。”曹小雅的回答依然干脆利落。
“啧，既然他事情委托，而且又有钱，那你让他先等等，我马上就过去。”
挂掉电话后，梁东走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番，片刻之后，他穿好鞋，正要准备出门时，禁不住扭头瞥了眼卧室的窗户。他觉得自己昨晚那场经历，应该不是梦！
砰！梁东走出屋子，甩手关上了房门。
就在房门关上的同时，一只肥嘟嘟的黑色狸猫，懒洋洋地从厨房里走出来。它那对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闪过一抹虹光，瞥了眼紧闭的房门后，便腾身跃上了客厅的沙发，蜷缩成一团，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