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的脑门沁出大颗大颗黄豆般的汗珠,整个人犹如三伏天置身于南方潮热的雨季,他苦苦哀哭,
“小洛啊,哥求求你了,别再提京里的事,我想起来就害怕,晚上会做恶梦的……”
你到底是怕京里的事还是怕你京里的相好,如果有女子能把你吓成这样,真是……真是大快人心,真想见见她。
王七打摆子打了好久才平复下来,身体还时不时的抖一下,洛宇又好笑又恶心,不禁猜测起他至今单身一人的原因,连窑子都未曾进过……
“兄长,你相貌堂堂,身材高大,才识不输任何人,绝对不可能没女子心许,兄长何不寻得世间的另一半,相濡以沫,共守白头,想想都令人向往啊。”
洛宇的问话让王七语塞,塞到简直无言以对,见洛宇的眼睛一眨一眨,正等着自己回答,他无奈的说道:
“我几十年从来都是一个人,习惯了,我迟早要回老家,种地砍柴,养鸡放鸭,就这么过完下半生,没啥不好的,我也不需要其他人陪。”
“兄长可惜了。”
王七的行为如同拥一堆金光闪闪的宝藏而不去利用,在某种意义上可算是所谓的奢侈,洛宇很是难受,人各有志,他也不好将自身的想法套在王七头上,洛宇沉默一会,故作轻松,
“兄长,你会种地,养鸡放鸭吗?”
“废话,不会这些我从小到大怎么过的,喝西北风啊,小洛,不是我说你,你这辈子没吃过苦吧。”
“小弟如何没吃过苦,头悬梁锥刺股,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小弟对文事武事一直钻研不休的。”
“我说的不是学文学武的苦练,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像你这样心无旁骛的投入到文武艺中去?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在日常生活里自然不用忧心这些小事,然而,这些小事却是世间绝大部分人所要操劳的头等大事,你虽心里明白,做嘛,肯定是不会做的,我没说错吧。”
洛宇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王七句句话刺在他的心头,他嚅嚅的不知说什么好,
“兄长,小弟懂这些,但小弟的出身特别了些,那个……小弟也没法子……”
“这跟出身没关系,出身变不了,人却变得了,变好变坏都在一念之间,我劝你多和布可丫头学习学习,她不明白的你教,你不明白的她教,你们互相交流传授。凡事应从小处,从身边做起,回陵城以后,院子里也不能请帮佣,杂活你要分担些,学着扫地擦桌,学着生火做饭,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做多做熟,你自会懂得民间疾苦,心里明白不够,亲身体会才是根本。”
絮絮叨叨的啰嗦洛宇听得极为认真,一个字也不曾落下,末了,他翻身跃起,对王七郑重下拜,
“兄长教诲小弟无不遵从。”
“你呀,太认真。”
王七不得不爬起来受礼,洛宇又翻身回床,嘻嘻哈哈,
“世上就怕认真二字,这是小弟的优点。”
“嘿嘿,你要是女子,定能迷得那些棒槌晕头转向,可惜你是个大老爷们,为啥长这么好,又不能当饭吃。”
洛宇的风姿再次激起了王七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妒意,他不由自主的讲起了满是醋味的胡话,洛宇大笑,
“没法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弟做不得主,小弟一向靠实力,偶尔靠靠脸,小弟到哪里都不愁吃喝。”
“是吗,我得恭喜你了,还不弄些不可言说的阿堵物抚慰抚慰我受伤的心!”
“阿堵物皆是身外之物,小弟从来不放在眼里,小弟不敢拿些粪土搪塞兄长。”
机灵的洛宇马上堵住话头,免得又被讹去财货,自己的银子是自己的,兄弟也没得商量。
“万一……万一小弟是女儿身,兄长可会被迷乎?”
他学着女子妇人状对王七猛甩秋波,王七翻身面朝上,一指天花板,遗憾的说道:
“我已心有所属,其他女子在我眼里都是一坨屎。”
“……兄长尽管吃屎,小弟绝不拦着。”
洛宇的恼羞成怒让王七哈哈大笑……
“小洛啊,你有没有写信回去问候家父家母,二位老人家身体可好?”
“兄长,你不用打小弟家里的主意,家父嫉恶如仇,为民除害……”
“行了,我不打你家主意还不成吗,小肚鸡肠。”
王七悻悻收起不良居心,看着洛宇无辜的眼神,暗恨不已,
“瞧你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你家里可把你当成了大宝贝,真好命。”
“不敢当,不敢当,家父的确最疼小弟,比两位长兄更甚,小弟到现在做梦都会笑醒。”
瞅着洛宇一脸幸福,王七酸溜溜的不是滋味,父母都是别家好,何况他连爹妈也没有,没爹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我方不方便问下你长兄的事?”
一听王七这话,刚才还喜滋滋的洛宇马上黯淡了下去,低沉着嗓子说道:
“兄长是小弟的兄长,小弟的家事对兄长说一说也无妨,小弟是有两位长兄,大兄……已经不在了……”
“家父除了家母外再无妻妾,故小弟和二位长兄都是一母所出,因为家父持家极严,长兄们小的时候品行等各方面还是很端正的,但小弟家中富豪,少不得被蝇营狗苟之徒盯上,久而久之,长兄们便成了当地有名的纨绔,家父几番重责却收效甚微,长兄们越发的张狂,直到大错铸成……”
大纨绔横行当地,于某日偶然在街面看见一白嫩嫩的豆腐西施,犯了无数纨绔都会犯的错,民女的风情青楼的姐儿们无论如何是装不出来的,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几个狗腿将人围住,又是威吓又是哄骗,豆腐西施实在抵不过,连摊子也顾不上收,逃进自家宅院紧闭大门,这等举动根本无用,反倒激起了大纨绔那男人的好胜心。
几个狗腿搭人墙翻进院里,打开大门,又冲破内室,大纨绔身手打熬的不错,区区弱女子哪里能抵挡,强行得了逞,大纨绔哈哈大笑的丢下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的数目对常人来说可不小,豆腐西施只是嘤嘤的哭,他的丈夫正在外做活,听到消息后疯狂赶回,落入眼中的就是刚才一幕。
“你家小娘子细皮嫩肉,有味道,有味道,哈哈……”
看着被按在地上挣扎不休的汉子,他又丢下五十两银子,
“这些钱够本公子喝好几次花酒,都赏了你,别不知足。”
这么多银子对小民百姓无疑是一笔想也不敢想的巨款,但汉子极有骨气,他恶狠狠的盯着大纨绔,吼道:
“你这个畜生伤天害理,我拼了这条性命去官府,去京城,你们这帮禽兽等着吧……”
“就凭你,能把爷爷怎样!”
话虽这么说,大纨绔的心里不停打鼓,皇帝的铁律已深入人心,告到官府自己死是死不了,但这层皮就不太好受,再说,他家里的特殊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