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走出村子
不说马煞如何杀人越货、妖言惑众，却说周亮带着大儿子周福兴致缺缺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个儿子一个帮忙打理酒店事物，一个在家游手好闲。大儿子大气不敢出，他知道父亲的心情糟糕透了。
家里算是富裕，他也就对二儿子的整天无所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是经过这件事，他忽然觉得即使再有钱，没有实力，也不会让人敬畏自己。“欺人太甚！”他啐了口唾沫，咬牙切齿地回想着两个人。
回到家，他看着在斗鸡的二儿子周贵，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了他屁股上，周贵向前滚了一圈，把两只斗红了眼的斗鸡吓得扑棱着翅膀跑了。
周贵莫名其妙地吃了一脚，刚想吼他老子，却在他大哥的示意下噤不作声了。姑娘周莹端了两杯水出来，递于爹和大哥。
“妹啊！你也不给哥倒一杯！”周贵小声抱怨一下，自己进屋去倒了两杯水，出来递给她妹一杯。周莹白了他一眼说：“整天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周亮看到了飘荡在水中的茶叶，想起了老鼠屎，一股无名之火充斥在胸腔里。啪的一声他打翻了周莹递给他的茶杯。周莹吃了一惊，有些埋怨，也有些委屈。周福赶紧示意她不要说话。
“周福周贵，”周亮吐了口气说，“明日天荡山派开始招新，到时我托人把你们送去天荡山派，有无一番造化就看你们自己了。”
周福亲眼见证了今日的一幕，听说有修仙的机会当然要去试试。而周贵在家懒散惯了，心里有些不大高兴，不过一想到修仙者的世界，心里难免好奇，便答应了第二天去碰碰运气。
“好！你们有此志气，为父甚是欣慰，我这便与你们讲解一番我对修仙界的了解。走，我们边做饭边说。”周亮一反刚刚的阴翳，开怀大笑起来。
周明此时正在家中。老先生病了，周明为了方便照顾他，就把他接到了自己家中，对自己的父母说这是自己的师父。父母当然十分欢迎，虽然家中的余粮不算太多，不过也不少这一口饭。
周明带自己的弟弟周赋到老先生床前，让他拜老先生为师。由于老先生精神不好，周明便自己教弟弟识字。
恰逢大哥周福来家，周明觉得有些意外。大哥协助大伯打理酒店，怎么有空来到自己家里？父母热情地招呼周福，几人坐在院子里唠嗑。
周明服侍老先生服下药，便打了个招呼也出去院子里坐。弟兄俩虽时隔多年未见，不过并不生疏。聊了几句，周福便说起了今日之事。几人听着就变了脸色。
周明听罢大吃一惊。想不到自己因为恻隐之心竟引狼入室，给世父招来如此祸患。不过，转念一想周明便释然了，救人如救火，救人还分什么善人、恶人？即使得知那黝黑汉子属奸邪之徒，想来自己还是会救的。只是想开归想开，对于世父周明还是过意不去的。毕竟是自己惹来的祸患，当然不免得去“请罪”一番。
周福说毕，忽然一改愤懑，转而略微高兴地说自己明天要去天荡山派碰碰运气。周明心中一动，耳朵也灵敏起来。
“听我爹说天荡山派明日招新，我和周贵明日要去天荡山派碰碰运气。周明，你也一起去吧？”周福看向周明询问。
周明有些意动，可是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对外面的世界既好奇又有些害怕。周明看向了父母，父亲取出烟斗，在青石板地上磕了磕，而后放入嘴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青白色的烟雾就着影影绰绰的昏黄灯光飘飘然。周明紧盯着烟雾，只觉得一阵梦幻。
忽然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周明忙进屋去。“师父，你觉得怎么样？”周明到老先生床前。
“无妨，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老先生叹了口气说。
周明说：“书中有云‘老顽童’，师父还年轻着呢！”
“我还年轻，我当然年轻，可你岂不是更年轻？”老先生此刻目光如炬，刚刚的病态不翼而飞。
周明懂了，老先生的咳嗽是因为有话要对自己说。他看着老先生说：“师父也支持我外出闯荡一番？”
老先生点点头：“青龙不乐蛙虫之嬉戏，鸷鸟不乐群鸡之悠然。自古图大事者，必入世经得一番历练。”
周明点点头说：“那一会儿我去找世父请求他说服我爹娘允许我明日去天荡山派试试运气？”
老先生摸摸胡须，思量了片刻。久久，老先生直视周明说：“你这娃娃此生要记得一句话。”
周明看一眼老先生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仿佛要淹没在老先生的瞳孔中。周明大惊，看向老先生的眼神中多了一分异样。“师父请说，弟子一定毕生践行！”
老先生脸色一缓，正襟危坐，命周明跪在地上，周明赶紧照做。
“以阴阳之道御心，正心诚意;以奇正之通御术，应势而变。”老先生声若洪钟，在他脑海里回音震荡。竟使周明有了一丝顿悟的感觉，虽只是转瞬即逝。周明双膝跪地谨行一礼，“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老先生脸色一缓说：“起来吧，你我师徒一场，以后的路还长，也有数不尽的选择，选择了就要承担相应责任。师父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周明心里暗暗记下，可他总觉得师父今日有些陌生。甩甩头不再去想，周明便随大哥周福前去世父家。
待周明走后，老先生看向周明离去方向，他的瞳孔竟成了金色，眼球上面，赫然正是早已离开的周明的背影。老先生喃喃自语道：“命运最是扑朔迷离，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放下了生死便就有了重生。勤勉、慎思、笃行，则命运又变幻莫测。只因面由心生，命，亦由心而生。”老先生瞳孔中金光褪去，躺下身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却说周明和大哥周福一同来到世父家。周明先是对世父请罪一番，世父却称赞周明心存仁爱，自己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罪，并劝导周明要坚持向善。
然后，周明开始主动说起了天荡山派招新的事。
世父想了想说：“这样也好，你们兄弟三人相互也好有个照应。这样吧，你父母那边我来说。我儿可知修仙之事？”
周福、周贵、周明三人说不，周亮就给三人讲解起了修仙有关事情:“修仙本是逆天而行，调度天地之力为我所用，分为炼气、灵师、化晶。传说中还有元婴的存在，飞天遁地、移山易海无所不能，神通广大。但绝大多数修仙者困于修仙之途，碌碌无为，最后反不如凡人过的逍遥自在。仙缘难定，有人经脉宽润，可以调度天地灵气，此为灵脉；但好多人不具这种经脉，或者不能容纳太多灵气，归为凡脉。”
一口气说完，周亮端起茶杯沾了口水喝。三位少年的心却翻起了巨浪。
周福只想报仇的事，甚想成为修仙者。周贵幻想着自己成为了修仙者便可遨游天地间，那是怎的一番滋味？周明也是激动不已，愈发地想要去参加天荡山派的招新了。
周明跟着周亮回到家中。周亮自然对周明的爹娘两口子一番说讲，并动之以情晓之以“利”，说假如周明出去历练一番，即使周明没有灵脉不能修仙，那也能见识一番世面。假如周明身具灵脉，那一定会受到天荡山派重视，从今往后飞黄腾达。
为人父母者皆是望子成龙，想让孩子“有出息”的两口子便动了心。他们的犹豫也只是担心周明在外受委屈罢了，此刻，这份犹豫在得知儿子有机会“很有出息”后就慢慢地动摇了。周亮让他们放心，有周福周贵二人照顾周明。几人又是一番商量，二人终于答应明日让周明外出历练一番。
说完了正事，周亮起身离去。周明面色平静地要送周亮。可是少年内心却是那么激动，自己明日可就要去天荡山派了，也许自己明日便成为修仙者了！
自己的“有出息”，终于要实现了！想到得意处，周明只好想师父所说的“路还有很长”来强迫自己冷静。可他还是嘴角翘起：“路还有很长，即使它充满荆棘亦或陷阱，可我周明要走的路一定是一条光明大道！”
父亲坐在床边抽着旱烟，母亲翻找些衣物缝缝补补。先是父亲开口说：“该花的银子一定要舍得花，要想挣钱得先学会花钱。出门在外做人要踏踏实实，啥事儿得按规矩来。”说完，父亲吧嗒又抽了两口旱烟。
母亲边缝一个袍子边说：“要舍得花钱，吃好喝好休息好。照顾好自己，天凉加衣服。这次外出得走个几天，到了城里晚上不要出去，不要相信陌生人。”周明点头应允，宽慰起父母来。
周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面一张床上躺着老先生，此刻他已睡去。周明走过去给师父掖了掖被角，而后躺在靠窗户的一张小床上。
周明透过窗户看外面的皎洁月光，叹了口气，他此刻既因为即将接触外面的世界而兴奋，又对自己第一次出远门有些惧怕。
许是困了，周明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待周明睡去，老先生缓缓睁开双眼，金色的瞳孔看向屋顶。
老先生起身走到周明的床铺，伸出双手，左手里面是一枚乳白色的药丸，右手握着一枚深黑色的药丸。药丸皆是蛋黄大小。他把药丸放在床边，用手摸了摸周明的额头，周明便死死睡去，天塌了恐怕都吵不到他做美梦。双手一挥便连同周明从屋子里消失。
一个无边无际灰色的空间里，老先生把周明平放在一个灰色石台上，此刻周明已是一丝不挂。金色的瞳孔看向药丸，眉心朝着黑色药丸射出一道金色光线，金光一遇到药丸便把药丸包裹起来。
被金光包裹的药丸缓缓飞到周明头顶处停下。老先生手指一指，金光便又分出一束连在了周明头顶，看起来仿佛一个导管，一端连在周明头顶，一端包裹着黑色药丸。
黑色药丸被分解了，一股股精纯得能吞噬光的黑气顺着金色导管注入周明体内。周明眉头紧皱，身体微微扭动，显得躁动不安。
不一会儿，黑气就从头到脚把周明包裹了起来，而后这黑气渐渐渗透进周明身体里。周明的身体开始震颤起来。
一片片黑雾聚集在周明的体表，慢慢地，黑雾凝聚成了黑色的液体，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黑色气体仿佛彻底渗透进了周明的身体，他的经脉都乌黑起来。周明身体分泌的黑色液体越来越多，最后在周明背部凝成黑色水滴一滴滴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黑气消失。周明的身下一滩刺鼻黑水慢慢地被这灰色空间蒸发了。周明的身体仿佛煮熟了的虾，躯体通红，反观周明睡着的神态甚是安详。
老先生如法炮制，又把白色药丸炼化导入周明体内。
良久，老先生看向沉睡的周明，有些疲倦，也有些高兴地说：“老夫赶制了这洗筋易髓丹，效果还算满意。睡吧，睡吧，把这药效吸收了。”
老先生沉思片刻，幽幽开口喃喃自语说：“我以仙药为你洗筋易髓，不知这究竟是福是祸。蕴含仙元力的躯壳的确使你起点高了些，却也令你愈发难以掌控，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