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渭城已经停了雨,街道上依旧满是湿漉,天明和高月取了马,着人打听着赵家当铺的位置,终于在一个街角处找到了这家不起眼的小当铺。
店中坐着一位中年人家,蓄着胡子,正伏案提笔写着什么。
天明轻轻的敲了敲铺门,那中年人才抬起头来。
“是赵掌柜么?”
“正是小老儿,您二位是?”赵掌柜见天明和高月气度不凡,也不敢怠慢,忙放下了笔站了起来。
天明沉吟了片刻道:“我们是赵萱萱的朋友,她在么?”
赵掌柜听天明这么一说,恍然大悟道:“萱萱这丫头提起过你们,就是你们帮我们摆平了李家的事情吧,真是感激不尽啊。”
这李掌柜说着,就走上前来拉住了天明的手。
天明也不介意,只是拍着赵掌柜的手安慰道:“举手之劳而已,主要还是李家公子办事漂亮。”
高月此时也附和道:“是啊,我们真的没做什么,您老赶紧坐下吧,我们是来和萱萱告别的,今日我们就要离开渭城,有些放心不下她,现在过来看了一眼,也就安心了。”
赵掌柜憨厚的笑了笑道:“萱萱这丫头刚才出去了,一时半会儿怕也是回不来,要不然这样,你们先进去坐会儿,中午就留在这里吃顿饭吧。”
天明见赵掌柜如此热情,连忙推脱道:“我们二人还有要事在身,实在是不方便逗留,还劳烦您老和萱萱姑娘说一声,下次再来渭城的时候,我们再来看望你们。”
天明说完也不顾赵掌柜的挽留,牵着马儿就和高月离开了渭城。
二人骑在马上,不紧不慢的行着路,两匹马儿时不时还停留在绿草如茵的草地边,吃上一会儿青草,端得是悠闲。
林中飞出了一只蓝色的蝴蝶,才围着琉璃转了一圈,就被天明身下的大黑马赶跑了。
“今天晚上就能到泽林县了,到哪里休息一晚上,再出发咱们就要露宿野外了。”
“嗯,我知道,安葬爹爹的地方是有些偏僻,没关系的。”
天明靠近了高月,用手捏了捏高月的小脸道:“我会照顾好你的,别担心。”
高月没有抗拒,只是稍微有些脸红,她下意识的抚摸着琉璃一头柔顺的毛发,睫毛颤抖道:“都听你的。”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二人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
一路上二人边赶路边玩耍,一日光景流逝飞快,转眼到了晚上。
泽林县相比较渭城,就是个更小的地方了,天明和高月路上走的慢,等到了泽林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泽林县里面就连灯火都不是很多,只能做落脚的地方,绝对不适合长久的居住。
二人找了家客栈,天明让高月先进去叫些吃食,自己则跟着店小二去安置马匹。
“这头黑马随便喂喂就好了,但是这匹白马,还劳烦您费心,准备些上好的草料。”
店小二见天明说话客气,出手也大方,自然是赶忙应是。
见到雪女的琉璃被安置好,天明这才觉得身子有些乏了,便想着赶紧吃了晚饭休息一下。
进了客栈,却不见高月的影子,天明便对店中的小二问道:“刚才那位姑娘呢?”
“才进来,就被人叫走了。”
天明心中突然一阵不安:“连忙又问道,去哪里了?”
店小二见天明问的焦急,连忙给天明指了一个方向。
天明顺着小二指的方向走了出去,借着店内的亮光,看见了一道车轮印子,今日虽然没有下雨,但一整天都是阴天,地面上还满是湿漉漉的泥巴,马车路过而生的车辙,还能看的清清楚楚,这道车辙印记清晰,显然是刚刚才留下的。
天明回到了客栈里,找店家借了盏灯笼,又把琉璃牵了出来,翻身上马就顺着车辙的印记追了过去。
琉璃不仅卖相极佳,脚力也是一样的超凡脱俗,如果将高月骗走的人驾的是马车的话,用不了多久,天明就能将他们追上。
一旦追上他们,管他们是什么人,都要叫他们好看。天明心里在这么想着,下意识的按紧了腰间的宝剑。
夜色浓郁,天明心中愈发的着急,接连拍了三下琉璃的屁股,宝马灵性,琉璃和天明相处了几日,多少也知道天明的性子,此时天明的动作让它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也隐隐知道这变化和自己这几天的女主人突然不见了有关,当下不需要天明再催动,就自己跑的快了起来。
几株香的功夫,天明就追上了那辆马车,天明驾着琉璃靠近马车,怒吼一声,一剑挑开了帘子,里面却只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乍然见到一把剑从自己面前划过,顿时吓的花容失色,惊出了声来。
听到这妇人的喊声,前面驾车的人也喊停了马儿。
“你,你们不是说只要我们赶紧离开泽林县,你们就放过我们么,怎么还追了上来?”那妇人一脸的惊恐,不知所措的看着天明。
“是谁让你们赶紧离开泽林,你有没有看见一位穿着深兰色织锦长裙的姑娘?”
经过一番盘问,天明才明白了自己是上了别人的当了,据那妇人说,他们来泽林县之前遇到了山匪,其中有一人是个瘸子,当晚就在天明去安置马屁的时候,那瘸子就叫这妇人快马离开泽林县,否则就要杀了她们一家,附近一带,山匪猖獗,其中渭城李家的一支表亲,正是这一带山匪的核心人物。
听到瘸子和李家两个词,天明就知道掳走高月的那人,应该就是李肃的表哥李贺秋了,想不到这李贺秋一系,竟然是山匪,难怪一身的痞气。
“该死的!”天明拍了一下脑袋,他早就知道李贺秋对高月不怀好意,紧走慢走的离开了渭城,没想到反而是羊入虎口,现在再回去,只怕李贺秋早就带着高月往相反的方向跑了不知道多远,这如何能再追的上啊,那李贺秋是什么东西啊,粗俗阴险的色胚子,高月要落在了他的手里,那还有好?
一念及此,天明瞠目欲裂,也不多解释,翻身上马又急急忙忙往回赶去,他只觉得自己头脑发热,心里慌的不行,不管怎么样,都要找到高月。
才往回赶了片刻,空中便黑云翻滚,伴随着一声惊雷,下起了大雨来,天明出来时借的灯笼,片刻就被浇湿了,好在天明眼神不错,暗夜行路也勉强可以看得清路,更何况有琉璃在,老马识途,琉璃不是老马,却也记得来时的路。
雨夜寒冷,这地方又是接连几天的阴雨天气,暴雨如柱,没过多久,天明一身从里到外,都淋了个湿透,雨水不断地顺着腰间的剑鞘滑落,湿衣服贴在身上,让人暖和不起来,风雨交加中,天明忍不住接连打了几个寒颤。
等天明回到泽林县的时候,客栈前面道路上的车辙和马蹄印,全都被雨水冲洗了个干净,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就算是想找些李贺秋的线索,也完全找不到了。
天明急的眼睛都红了,却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先朝着和之前相反的方向追了过去,天明一边追,一边努力的保持着冷静,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静下心来思考。
李婉霜和李肃姐弟都是明事理的人,这回肯定是李贺秋偷偷的跟着自己,瞒着李肃他们做的,既然如此,如今若是返回渭城,找到李肃姐弟寻求帮助,应该就能找到高月,之前听那妇人说,李家这支表亲多是山匪,不过李家可是做正经生意的人,未必会真的和李贺秋一系有多么深的交情,出了这种事情,应该是不会偏帮李贺秋的。
虽然回渭城找李肃是一个办法,但李贺秋劫了高月,肯定是不会回渭城去的,所以就算是自己回了渭城,找到了李肃,那李肃在差人去找李贺秋,这一来一回,就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这么长时间,足够李贺秋对高月做任何事情了。
想到这里,天明只恨自己没有看好高月,竟然让李贺秋这么轻易的就掳了人去,暴雨不停,天明淋着雨赶路,此时已经冻的嘴唇发紫了,他晚饭还没有吃,可以说是饥寒交迫,一身的疲惫,满腹的担忧,尽管如此,天明却还是硬着头皮往回赶,他一边查看沿路的痕迹,一边往渭城赶去,只可惜,在暴雨之中,他找不到任何线索。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先去找到李肃,希望他这个表弟,对自己的表哥非常的了解,一下子就能找到李贺秋。
事情刻不容缓,天明骑马走了一会儿,又狠狠的拍了琉璃的屁股几下,琉璃在暴雨中,在暗夜里,化为一道白影,飞一般的赶向了渭城,月儿,你等着我,你千万不要出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