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在战争结束后特意破坏,1622年之前从没有哪一场战争在战斗过程中对城市的摧毁程度达到广宁城那般严重,如果不是有人认为这座城池有纪念意义,广宁,或者现在叫做北镇,根本不会在原址重建。
——某大明古史教授
别了!广宁!
在高邦佐、黑云龙等明朝官兵离开的第二日,赵谦的队伍也终于从城外的壕沟里陆续钻出来,在广宁城头上一众金兵的注目礼下以两百多人为单位分成两队有条不紊地交替南撤,而金兵也很有默契地没有出击。直至赵谦的队伍在地平线消失,也没有大的异动。
努尔哈赤已经自觉在广宁被赵谦搞得焦头烂额,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反倒是上下忐忑生怕对手又憋了什么坏招阴自己。
果然,瞧着老奴很乖很给面子没给自己找麻烦,赵谦感觉良心有点过不去,于是就派了一骑快马给他送了一封书信,言明在离开广宁前留了个大陷阱,看在大家厮杀半旬能活下来的都不容易,提醒下努尔哈赤在明天前后广宁城里的事不管办完没办完都离开会儿。
当时努尔哈赤看得嘴角直抽,却也只能一边下令加快搬走留在广宁府库里的最重要物资,一边把王帐和军队主力又远离了广宁好几里,并在入夜前撤离了城里全部人手。
赵谦的信誉不错,第二天正午,总兵府偏北一些方圆一里多范围的街面房屋突然毫无预兆的塌陷,要不是事先有预警,不知这邪了门的广宁又要吞噬掉多少人命。
原来二货被拆解后,地底下留了一个巨大的空腔,虽然做了支撑加固,却终究会崩塌,反正早晚都塌,为防止将来重新入住的百姓伤亡,就利用简单的无焰燃烧给关键的支撑结构上安置延时缓慢的爆破装置,结果就提前了如此巨大的破坏效果。
没再死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这一手果然又一次镇住了努尔哈赤,彻底绝了原来犹豫着要不要再分兵一部尾衔赵谦伺机突袭消灭或者重创掉对方的心思。
这一遭在广宁的几度折磨和惊吓甚至给努尔哈赤以及一众贝勒贝子们好几亩心理阴影,从此之后,不少参加过此战的八旗将领宁可多睡几天冰冷的帐篷也不敢再轻易入驻已经攻克的城池或者军寨。
“忽然觉得真对不起广宁城呢,好像后金对它的破坏远不及我们。”
光低着头一路行军赶路很无聊的,好在队伍里除了几百个钛合金脑壳外,还有个比较跳脱的二货、一个没上岗资质的丫鬟、一个丫鬟自备的丫鬟可以聊天打屁,也不算寂寞。
“可不是嘛!”
听见赵谦的自嘲,坐着骡车不必也跟着走路的孙倩立马就跟上了话头。
“百姓是你逼迁的,家什是你砸的,房子是你拆的,城门是你炸的,街巷是你炸的,牌坊是你炸的,城外的树林也是你炸的,就连树上的老鸦窝里的鸟蛋底下你都塞了火药坛子,也就几间房是我爹作乱时家丁带人烧的。真是奇怪你这一个本该被天怒人怨的破家大王,大家伙却还对你感恩戴德。”
“嗯嗯,首领就是个大炸B,明天城里还要再炸塌出来一个大天坑,努尔哈赤的脸到时肯定很绿。”
这次接话的是二货,不过孙倩并不知道地下空腔的事,有些懵。
“什么坑?又炸什么了?”
“别在意,反正倒霉的是八旗金兵,我继续讲黑猫县尉的故事,话说为首的那只硕鼠被射没了一只耳朵,从此被叫做一只耳……”(黑猫警长汉晋版)
赵谦的队伍远瞧着慢吞吞地行进,实际走近些观察行军速度相当快。只不过半日,他们已经走完了到右屯卫一半的路程,路上还能看到崭新的车辙和脚印,那是昨天先行一步的高邦佐部留下来的。
要再保持这速度,恐怕要不了不久就要追上他们提前重逢了。于是赵谦有意的放缓了些速度,并将路线也偏移了些,反正目的地也不是右屯卫,而是附近的出海口。
途中休息了两晚上,在第三天该吃午饭的时候,终于抵达右屯卫东南的东海堡。这座原本驻扎的卫所军早已撤光的城堡目前被赵谦的人占据,50名终结者在这里守护二货本体组装过程,同时也顺带照看下附近的右屯卫这座中转粮仓。
这里比邻着大凌河和双台子河的河口,去辽东半岛和朝鲜搞船的终结者们也已经回来,三艘板屋船两艘沧海船一艘广船在不远处的海面上下锚正随着不大的风浪摇摆。
原本在朝鲜搞到板屋船后有了五艘大船足够满足需求,回来的路上又遇上一支走私船队,于是一不小心又俘获一艘粮船,要不是人手实在不够,还能再多三条满足要求的船只。
令赵谦意外的是,除了事先安排的终结者外,高邦佐也在这东海堡等着自己,
“呵呵!赵大当家的,您的脚程可真是快啊!”
离东海堡还老远,高老倌就骑着马由老仆牵着来迎了。赵谦一头雾水,这老倌不急着回山海关等着天使来宣读皇帝对他的嘉奖反而来这吹海风,总觉画风有哪里不对静。
“老高?你怎么在这儿?”
在广宁两人合作多日,赵谦也没啥客套,策马就迎着靠过去,身后就跟着二货和也死乞白赖跟着的丫鬟二人组。走到跟前还是孙倩先发现高邦佐没带排场,是以私人身份来的。
“老夫也是今日刚到,留守左屯卫的王虎告诉我赵大当家的人都在这儿,我猜大当家你肯定也会直接来这儿和你的手下汇合,特地来此等你。”
“咋?不想当官啦?来我手下做师爷?”
赵谦马术不精,一边努力控制马速一边调侃着老高,好在这坐骑有那么点灵性,很快就领会主人的意图,自主和旁边的同胞保持步伐一致。
“赵大当家讲话一向是直言快语,老夫也不绕圈子,此次是特地来此等候,是想劝你跟老夫去山海关。”
“噗嗤!老高这是要招安我?”
早就预料到可能朝廷会派官员来找自己招安,却没想到会是高邦佐这老倌屁颠颠的就找来了,原以为要等自己出了海在猫在哪座岛之后呢。
“大当家与众位兄弟都一身好本领,皆有万夫不挡之勇,何必在海外漂泊徒耗岁月?如今建奴猖獗,辽东糜烂,正值朝廷用人之际,投军报效朝廷光耀门楣才是当为正途。”
“呃……我说老高啊……”
赵谦想搭话,但瞧出赵谦没答应意思的高邦佐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抛出筹码。
“老夫虽去年才复起为官,在京师还是有一些说话有分量同年。不说别的,只要你随老夫回山海关,保你一个游击。边关不靖战事频繁,以大当家你拿建奴斩瓜切菜的本事,要不了多久必成一镇总兵,那可就是一品的封疆大员了啊。”
高邦佐给画的馅饼很大很圆,貌似还很香,可惜赵谦太清楚大明军、政体系的不靠谱,一品的总兵?貌似若干年之后毛文龙这种一品大员就被某个文官不经皇帝或者内阁报备允许就给咔嚓了,更何况赵谦和二货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不准备没事儿给自己头上安N个上司。
自由自在多好啊~
掏出个水壶给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不带喘气的高邦佐,在他润润嗓子之后,赵谦戏笑着拍了拍老高的肩膀。
“一个小小从三品地方官就敢招安我老赵家,我祖父要还在世,乱棍把你轰走都是轻的。”
“你!老夫是看到你有些许勇武方才想给你谋个前途,你怎能如此放肆羞辱于我!”
赵谦拒绝高邦佐的言辞很无礼,老高终觉可以理直气壮的火冒三丈一次,要不是老仆牵着马,只想拍马而去。
“老高你也别觉得我在故意羞辱你,招安我?就算是超品的公爵也只能勉强算够身份来见我。”
看着高邦佐头发胡子都有些无风自动的愤怒模样,赵谦还是继续没心没肺的笑着继续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就算退一万步我现在答应你,你们官家还要头疼要如何封我呢。”
“哼!区区一介海贼大言不惭,官府要头疼你什么,莽……等等……你说的我们官家不是我们官府?”
赵谦笑了笑没正面回答,而是指了指,远处停在海面的大船。
“也不怕多说些给你听,知道我这些天千辛万苦从广宁运走的是什么吗?”
卖个小关子神秘一笑,接下来的四个字真震得高邦佐一哆嗦。
“封桩库藏。”
“封桩库?!”
“准确的讲是封桩秘库的库藏。封桩库分三个,钱库、武库和秘库,前两个分别是打算用于赎买或者攻打燕云用的钱粮和兵甲,而秘库里是一种矿,就是你看到的那些我搬走的东西,据说参透了用途也能成为拿下燕云的的助力。”
“无稽之谈!封桩库本应在开封,如何会在这辽地?”
“其实没啥复杂的,当年封桩库的大部分资助给了女真人,给契丹人背后捅了刀狠的,结果咱们不小心玩脱,撂倒了辽国,也丢了开封,完颜宗望就在那年把剩余的封桩库一并搬走了。原以为在上京会宁府……哦现在叫阿勒楚喀,想不到却都埋在广宁。”
“怪不得……原来是封桩库,王虎说你的船来了没多久就又开走了,两天之后今早上才又回来,这是都运走了……对,你姓赵……你姓赵……”
瞧着老高自言自语有打摆子的趋势,赵谦知道这信息量太大,忽悠的老倌快要当机了,没瞧到孙倩那丫头的嘴里可以塞俩鸡蛋吗?也就牵马走前头的老仆和孙倩的丫鬟月儿没听懂,只是听个热闹。
于是赵谦轻描淡写地挥挥手,联网二货打开了酷狗,选了首歌吼了起来。
风卷尘沙起
云化雨落地
无数英雄涌四方
人间正气存古今
刀剑穿梭急
情思缠绕英雄体
情泪伴酒洒天地
饱蘸热血书过去
哪有常胜无敌
哪有人儿不去
哪有无终的曲
哪有不散的席
只有情深似海义无边
任凭云散风聚
嚎着嗓子将一曲《风云》吼完,老高也总算消化了些。
“别多想了,此次是因家中遭难不得不来辽取些俗物救急,守广宁不过顺手为止,反正女真和我家是世仇,虽然不姓完颜,拿着出出气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