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诩轻抚着剑身,银光下宝剑的青锋仿佛融入月色,透过剑鞘和人心缠绕一处。此刻的王诩宛如一名剑客,以剑为生,为剑而死。
天性中战斗的本能从此不留踪迹隐藏在剑锋之中。他手握剑柄之时,内心会无比的宁静,他先前从未曾使过剑,却是性格中与生俱来对宝剑有一份愚痴。
或是少年之际,血气未定,侠客江湖的传说,谁人不曾倾慕。待到一柄青锋在手,仿佛流淌了无穷岁月的人族热血正滚滚翻腾,岂能自持。王诩亦是少年而已。
常言道:在路不记其日。一月的功夫恍惚间便匆匆过去。
自那日后,王诩尽责护卫较之先前又是一般模样,自是情理之中。也恰是因此,王诩与李府内室之中渐是多了交集,渐渐也同李府的二千金熟识起来。
多日相处,王诩初知李氏一门中,长者李员外膝下并无子嗣,只有二女,又是老来相得,自是喜爱非常;李二爷生有两子,现皆在京畿之地做着买卖。
“羽哥哥。”一个七八岁的稚女,扎着小辫子,像个活小子一般,一跃从马车上蹦到王诩跟旁,亲切的拉着王诩。诚然,此便是李府的二千金,名唤李静儿。然而,半点也静不下来。
“羽哥哥,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李静儿拉着王诩的衣角,努力的撒娇。
“好哦。”王诩答应的声音拖了很长。左手持剑,右手摸着静儿的头,时不时晃晃她的小辫子,缓缓的走着。
“从前呐。我曾经在太淮镇求学,与你姐姐有过一面之缘。”王诩忽是说起了自己少年时光。却与李千儿曾为同窗。
“羽哥哥。你认识我姐姐呀?”静儿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王诩
,满是好奇心。
“是啊。你姐姐是太淮镇上有名的才女,学堂的先生时常夸她聪明。和你一样呢。”王诩满脸笑意的摸着静儿的头,每当陪这个孩子玩耍时,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或许正是他压抑了太久,稚女的童真,美好感染着他。
“是啊。静儿最聪明了。羽哥哥也聪明。先生有没有夸羽哥哥聪明呢。”静儿看王诩的眼睛里总是亲切中带着倾慕。
王诩失声笑笑。陈年往事又浮现在了心头。
“没有。我没有静儿聪明,日后先生也常会夸静儿的。”王诩一阵遐思,手仍是搭在静儿的头上。
李静儿正想说什么。王诩忽是停下了脚步,示意身旁的马车停下来。弯下腰,看着静儿,声音柔和却不容拒绝的说道。
“静儿,你也累了,先上车好不好。一会羽哥哥再来给你讲故事。”
李静儿满面的不愿意,拉着王诩的衣角。
“静儿,上车来吧。羽哥哥有他的事情。”车上的一位妇人,掀开车帘。
马车忽然停下,车中妇人误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探出头来看到后来情形,心中了然,便呼唤了静儿上车。王诩则是一把抱起李静儿,轻轻的把她送上了马车。只是静儿仍是觉得没有玩耍够,故事刚开始说起,一脸的不愿意。妇人接过静儿。
“李夫人。”王诩点头向其示意。妇人颔首便没再说话。
马车在照常行走,一路的队伍也未见端倪。独王诩阔步向对于前方走去。格外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环境。王诩默默的走着,神色格外凝重,手中的剑也握的更紧。
忽然间,十余道身影呼呼从四周穿出来。众人队伍全然勒马,静静观察眼前的意外。
拦在队伍最前方的是七名中年汉子,每一个都身着华服,一路风尘也不能埋藏其天然的“富贵”之态。
张、许馆主相识一眼,缓慢驾马前去,绷住气势。
张馆主看向眼前几人,魁梧的身影立于众人之前,一抱拳。气势不输。
“在下太淮镇洪武堂张雄,诸位为何在官道上拦我等去路。”张馆主见眼前之人皆身着华服,并未黑衣蒙面,想来该不是山贼悍匪,又刻意提到官道二字,欲一探眼些人。
“哼。”左侧最末一位汉子不屑的发出声。“武堂出来的,也敢自报家门?可知道‘丢人’二字怎写?”轻蔑的语气直冲着张雄而来。
“年轻人。官道之上拦我等去路,你可知影响是如何?”张雄仍在维持自己的气势。
对阵于前,若输了气势,也就已经输了七分。
“少废话。”领头的男子,一声喝断。“我敢拦你,自然无所畏惧。让李老头速速滚出来。”
张雄久闯江湖,初见眼前人装束,便已猜测是权贵之人。提出官道也不过是来掂量掂量眼前人的底气。谁知这些人完全不将官府放在眼里。
“李员外委托我等护卫,有何事则尽可与我等说。”张雄保持气势,仍不露惧色。
“哼。李长风,滚出来。”领头男子一声长吼,声音仿若狂风怒吼转瞬可至千里,又似猛虎啸傲山林,有穿云裂石之威。一众武者皆被震得咬牙捂耳,脸色惨白;临近处拉车的马有三两匹也轰然倒下地,张、许二位馆主强行勒住座下的马匹,勉强不至于跌落马下。气势二字早已荡然无存。
声音传至王诩处,虽已渐弱,仍是铿锵有力。静儿猛然间从马车上露出头,愣愣的看着王诩。
下一刻,车上的妇人连忙拉住她。王诩看着静儿,妇人。
“李夫人。有我等在此,无须担心。”说完,展露笑脸,一幅亲切之态,嘻嘻的看着静儿。
妇人微微点头。静儿也被抱进了车内。
前方的李员外,跃下马车,径直向前方而去,一扫先前苍然之态,气势暴涨,苍髯如戟,显的宝刀未老,锋锷尚存。
“哼。李老头,你架子倒是够大。反叫我等兄弟在此截你。”领头的白衣汉子,手拿宝剑横架在肩上,老气横秋的挡在众人之前。哑声失笑,漠视着李长风。
“晚生。我奉京都勇毅侯府之命,让出府邸,重归李氏一门。你们是受谁之托,胆敢在此官道拦我去路?”李员外眯眼看向眼前众人,观其穿着打扮,说话气质,手持兵刃等,料想应是京中来人。
“呵呵!李老头,我等也是奉勇毅侯府之命。”领头汉子觑着眼,瞄着眼前老者。又缓缓言之:“向你借一样东西。”
“既是同族之人,需要何物自可亲到李侯之前,向我讨之。”李长风赫然说道。
“老李头。大家都是明里人,用不着拐弯抹角。交出来,你我有益。”带头汉子边说边抚摸着手上宝剑。
“我不知道你要什么。”李长风一言否定。
“哼。药!灵!芝!”来人眼露凶色,一字一字缓缓吐出。
张、许馆主面面相觑,神情无比凝重。倒是李长风脸色淡然,不以为意。
“东西当然不会在我这里。你大可向勇毅侯去讨。”老者有意震慑。
“若非了然于胸,我等会在此拦你不成?你夫人早年难产,连诞二女,若非药灵芝的神效能如此快的痊愈?我劝你还是速速交出来的好。”边说,中年汉子便玩弄着手中的宝剑。
“拿不出灵芝,难不成你还敢在官道上截杀我等不成?”李长风言语带着微微的杀气。
“当然不会。”汉子猛然抽出宝剑。“只是你和你的队伍会遇到小小的麻烦。”
李长风心思缜密,一边威吓一边谋算着对手的计划。过深的阅历使其嗅到空气中一丝的不对劲。
“既然不敢便散去!”李长风放出气势,好似一名征战沙场的苍髯老将。
忽是此时,四名剑客,身着黑衣,脸蒙纱布,手握青钢宝剑,悄无声息瞒过一众武者,直奔王诩而来。只有临近的三名武者同王诩直面眼前来敌。
内眷马车因处队伍中央,也因寻常武者不方便过于靠近,故守卫本就偏少。而面前所来之人,得以瞒过一众武者,显然已不是普通高手之列。
王诩早已知此四人于一旁埋伏。奈何他生性不爱张扬,不喜大喊大叫,遂也只是对驾马的车夫轻轻说了一句小心。谁知来人竟是杀人之客。
此下正是三名武者加王诩对决眼前四凶客。谁料,一剑方过,王诩只手拦下一人,两侧武者竟均已倒地。来人出手只一招,一招便只为杀人,王诩看着红殷殷的鲜血从经管中直喷出来,溅洒一地,活生生的人,如同一只被放血的鸡,就这样要死去!清纯的眼眸露出丝丝血色。或许还有眼泪。
王诩运转周身灵气,反手从压制剑招转而一剑挥过,伤其手臂。抽身想去营救身旁唯一还活着的武者。剑锋互至,王诩的剑指向来敌,来敌的剑指向武者。王诩的剑斩断来敌的手,来敌手中的剑却挥过武者的咽喉。
“叮!”
武者的长枪被削成两段掉落在地上,来敌黑衣剑客的剑与手也掉落在地上。武者用双手紧紧捂着喉咙,而鲜血却狡猾的绕过手指,找到缝隙,喷洒而出。
一旁的车夫还没有晃过神来,便发现三具尸体横在眼前,被吓的脸色惨白,马鞭从哆嗦的手中缓缓掉落,双腿间也湿了起来。
李长风见状便欲抽身相救。
而未及抽身,来敌中领头男子赫然拔出剑来,看着李长风。
“李老头,我在,你去不了的。只是杀你太麻烦,让死士去请夫人多简单?”说完,便肆意的狂笑。仿佛他早将胜利握在手中,仿佛他已经看到药灵芝被摆在了眼前,仿佛他正看到金银美女在投怀送抱。反正他偏偏看不到竟然已有三具尸体横竖在眼前。
身旁的来客亦纷纷挥剑出鞘,拦住张、许二馆主及众多武者。队伍后方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