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连涛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的侄子会认识明芷,还有他见到明芷时的那副表情。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他想马上离开,离开这个他最熟悉梦里最想念的人——李明芷。不过不管他怎么想,那双踏遍了千山万水,强健有力的腿此刻却不想再迈开一步。
江云波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不停的打量着自己的叔叔和李阿姨,他觉得这两个人之前肯定有过一段,而且看他们看对方的眼神,明显是余情未了,不过为什么他两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江云波不觉神游天外。
赵瑶望着自己妈妈,又望了望路灯下望着自己妈妈的那个醉汉,还有醉汉身边那个讨厌鬼江云波。终于不满地哼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满那个肆无忌惮看着自己妈妈的人,还是那个神游天外的讨厌鬼。江云波回过神来,发现赵瑶盯着自己。尴尬地笑了笑,“瑶瑶。”赵瑶别过头去,不想答话。
江连涛看了看自己的侄子,又看了看明芷的女儿,最后将他灼灼的目光盯在李明芷身上。半晌,江连涛叹了口气,“我回来了。“
李明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有空来玩。”路灯昏黄,在她脸上映出大片阴影。汽车喷出淡淡的尾气向前驶去,没有转向,没有回头。
江连涛又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留恋地看了一眼。“走吧。”拉着侄子朝家走,没有回头......
赵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妈妈看那个人的眼神是那样温柔,从未有过的温柔;而那个人看着妈妈的时候,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是渴望,保护,歉疚等等交杂在一起,他那灼灼的目光,仿佛能把人融化,让人不自觉地想跨越万水千山到他身边。“不行不行。”赵瑶拍了拍自己的小脑袋,想把自己脑海里奇怪的想法驱除掉。只是她越是不想,越是忘不掉,爸爸,妈妈,那个人,不停地在她脑海里闪现。赵瑶翻来覆去,感觉自己心里很烦很烦。
和她一样睡不着的还有她妈妈李明芷和江连涛。李明芷心里很乱,江连涛心里也很乱。李明芷靠着窗台,任凭夜风拂过一头青丝,思绪万千。那个曾经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可他却不能再拥抱她,她也不能再亲密地扑进他怀里。太多太多的情感消散在了光阴里,当年相守一辈子的承诺被抛在了风里,再相逢时,只能当他是路人,连对他说一句我想你的资格都没有。江连涛倚在沙发上,一支接着一支不停地抽着烟,那个女人,当初说好了不想不念,可最后心里还在留恋。可就算再留恋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抛弃妻子再叫她抛弃丈夫和女儿和自己远走高飞吗?别傻了,这种事只有三岁小孩才会相信。江连涛深深叹了一口气,打开窗户,窗外明星荧荧,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照在他脸上,他索性脱掉上衣,将一身虬结的肌肉暴露在月光下,月光下,他胳膊上那条狰狞的蛟龙也仿佛变得柔和了起来。他出神的望着远方,望着李明芷家的方向,一边摩挲着骊珠,一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浅浅呢喃“明芷,我想你。”江连涛吐出肺里的烟气,关上窗户,拉上窗帘,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次日,赵瑶顶着黑眼圈甩给江云波一串白眼,留下江云波在原地尴尬地傻笑。江连涛站在树荫下,看着这对年轻的男女,不禁又想起当年的自己与她。从昨天看见明芷母女时,他就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对明芷女儿有意思,只是希望这个小子不要像自己当年。
李明芷透过车窗看着两个年轻人,又偷偷瞧了瞧树荫下的江连涛,那个男人老了,眼角生出了密密的皱纹,再也不是记忆中的身影了,只有他那双眼睛,还是如同记忆中那般,清澈,明亮,温柔而又充满活力,只是这一切又与她何干,那个男人与她再难有一丝瓜葛。她看着女儿和他的侄子,默默地在心里祈祷,希望自己女儿和他不要像当年的自己和他一样。
他没有再看她,她也没有再看他,只是看着自己的侄子女儿互相看着对方,就像当年的自己看着他(她)一样。
半废弃的白娘娘庙内,江连涛将香火点燃,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江连涛每次回来,都会来这儿上柱香。从当年破四旧以来,整个飞滩,除了江连涛和他二叔,就基本上没人会到白娘娘庙上香。这是后话,暂且不谈。白娘娘庙原本不叫白娘娘庙,庙里原来供奉的妈祖,只是后来传说庙中有白蛇通灵成仙,故而有了个白娘娘庙的诨名,叫的久了,自然就改不过来了,妈祖庙就成了白娘娘庙。
江连涛年轻时原本是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只是后来多年在海上漂泊,见的事多了,便宁可信其有了。庙里的泥金雕像早已斑驳,看不出本来面目,江连涛也早已见惯。只是今天,那斑驳的雕像在江连涛眼中却莫名清晰了起来,原本的妈祖像愣是越看越像李明芷。江连涛摩挲着骊珠,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庙里此时安静的有点过分,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大脑一片空白都再正常不过了。江连涛不停摩挲着骊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时异变突起,原本淡青色的骊珠突然变成了鲜血般的红色,庙里莫名阴冷了起来。江连涛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蓦地回头,一条白色的大蛇瞪着一双明黄色的竖瞳看着他,鲜红的蛇信伸到他面前,甚至可以闻到蛇口中的气味,不是腥臭,而是如处女般的一阵淡淡的清香。那蛇口中吞吐蛇信的嘶嘶声,也仿佛变成了一句句人言。一句句,一声声的呼唤“江郎。江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