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跪在芦苇荡里的荼荼,还是身上存在异变可能的吴缅,都不是荼冉眼下最需要关心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蒂族内部一团和气,但是内里却是在逐渐分崩离析的。
而与榕家的联姻也是势在必行,即使荼冉自己本身清楚不能嫁娶所爱之人的痛苦,但比起与来路不明身怀异数的吴缅,他更相信为人稳重与荼荼自小相熟的榕豁凡能够给他女儿安稳的幸福。
既然吴缅说过自己三天后就离开族域,那么荼荼应该也没有其他机会在见到那个小子了,只要见不到面,情愫迟早会被冲淡的,何况这还是两个小孩子,哪会有扯不断忘不了的感情呢。
荼冉这样想着,一路走出了内院,想要去榕家与榕豁凡的双亲商量着初颜之礼的舍弃,荼荼这丫头当真是莽撞,幸好榕家人和善,想必是不会计较这些繁文缛节的。
正当他专心想着心事的时候,鹅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直奔着芦苇荡而去,来者正是蒘嬷嬷。行至芦苇荡之前,她才想起这阵法是有禁制的,只有荼家人能够进入,而今荼荼在里边一味地跪着,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了。本是抱了被禁制弹回的决心向里走去,却发现自己竟然是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内界,而四下里的芦苇也没有丝毫作势攻击的样子,这让她着实吃了一惊,又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不由得紧握着袖中的蓝戈戒指,强忍着眼眶的湿润向着更深处走去,果不其然就看见了一个倔强跪地的身影。
“爹爹你不用劝我了,我不嫁,不管是榕家还是柏家,我不稀罕。”荼荼低垂着眼眸,却察觉到轻盈的脚步声并不是她爹爹那般的迟缓,继而惊讶地抬起头,自从娘亲和姐姐离开后,这个禁制只有自己跟爹爹能够进入了。
“你这丫头还是说漏嘴了吧?我看着你爹一脸怒气地走出来,想着榕家去了,八成是要断了你的心思,早点去把婚事敲定呢。”
“嬷嬷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还关心这个呢?难道一点都不紧张自己要嫁人了吗?算了算了,我还是去找婉娘吧,让她帮你缝一身嫁衣出来,也不至于等你成人礼后再赶制太仓促。”说着蒘嬷嬷就要起身,却被荼荼一把抱住了腰,撒娇似的蹭着。
“好嬷嬷最疼我了,荼荼不想嫁人啊,嬷嬷可帮帮我吧。”
“你与豁凡也是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怎么就不愿意呢?”
“自小的交情是一回事,男女之情又是另一回事,我真的不想这么快就被嫁出去啊。”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初颜被吴缅见着了,所以自己私心里是想认他做夫君?”
“我.......”
“荼荼,这一点我跟你爹爹站一个立场,不可以。且不说他一个外族人,就连血脉也是尚未查明的,若真是一个跨族而生的孩子,那么就极有可能存在着元神异变,这有多危险我相信你在古训里是听到过的。如果你仅仅是不想太早嫁人那就不用担心,你爹爹也舍不得自己唯一的女儿太早离开,我会去劝他的。但是你要是动了其他的心思,那嬷嬷我也没办法帮你了,只能跟你爹爹一样看着你。”
听到这里荼荼的小脸彻底垮了,如果蒘嬷嬷也这么说,那么就代表自己心中所想之事是真的无法实行了,眼下吴缅又要在三天之后离开族域,等他一走,自己的一生说不定就真的被敲定给榕家做儿媳了。
“你与吴缅不过是相熟十几日,怎地就把你与豁凡十几年的交情给比下去了?那孩子还比你小上几岁呢,我看他对你可未有情爱之说,只是对自己的妹妹上心些罢了。”
“可若是嫁给了豁凡我就要一辈子待在族域里了不是嘛,如果是跟吴缅在一起他会带我去陆上游历,没有礼节秩序的约束,远比作为榕家儿媳的日子要清闲快乐。”
“荼荼,”蒘嬷嬷听到这里不禁冷了脸,本来还满是调笑的语气里带上了浓重的责备,“你知道荼家在族长之位上坐得并不安稳,而你父亲的血脉只有你了,若是你跟着吴缅离开了,你父亲,一个仅剩一腿一臂的人,他该怎么办?”
“不要说你爹爹心狠,若是你姐姐还在,你阿娘还在,那么今日的你绝对不会面临这个局面,但是既然你生在这个家,就要去承担一些责任。今时不同往日,蒂族内部的纷争你不是不清楚,越来越多的族人选择离开,你爹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你也清楚,如果你能与榕家结亲,那么他肩上的担子就能轻一些,毕竟榕家在蒂族的势力还是居上的。”
“荼笙榕荔,蒂族也只剩下这四个顶梁柱子了,”荼荼松开了环抱着嬷嬷的手,低下了脑袋,黯然地看着地面,“嬷嬷你说我们蒂族多可笑,竟是连王族也舍弃了族域离开了族人,阖族的担子全都扔给了我们。”
“唉......若不是那场天战,蒂族损失了蒂王,剩余的王族自觉无脸面对族人,选择离开族域,我们蒂族而今也不会面对此种内忧外患的局面。”
“内忧外患?这可怎么讲?”荼荼听得蒘嬷嬷这么说,赶紧起身上前问道。
“伤了你爹爹的那群孽障,虽然食腥草已然被我们击毙,脍藉也被你爹爹派出的其余部下击杀,但是魇络花和魔心藤听说是在兽族底盘造了极大的杀孽,被兽族王家军队剿杀,从而激起了兽族对于我们蒂族极大的怨念与不满,兽族王室因而决定起兵讨伐我蒂族族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