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不敢吃，”方衡有些沮丧道，“不是怕一顿两顿，就是怕开了这个先例，以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就总是要找借口了。”
“能这么想，当然是最好了！你现在是在半道上，身材稳定下来，就可以慢慢恢复正常饮食了，”帅小兵点点头道，“如果健身的目的只是为了做一个苦行僧，那健身还有什么意义？练出一身好身材，为的就是能够更快乐地享受人生嘛！初学期固然要各种控制，到了后来干嘛拼命控制？你又不是参加比赛去的，计较那么多干嘛？身材养眼就足够了，咱们这是健身，不是健美，只关注线条好不好看，别关注肌肉围度有多大。”
“嗯！嗯！”
“行了，放轻松一点，”帅小兵看出了方衡的紧张，微笑着拍拍方衡的肩膀道，“这本来就是私人场合，不用这么拘束的。能有这么个聚会，主要还是段市长的儿子在首都工作，杜志行的父亲也在首都工作，虽然不是直属上下级关系，但多个人帮忙照顾总是好的。官场上说来说去就是这一套，没什么新奇。”
“段市长？”方衡愣了一下。
“是啊，不过是副职，分管咱们市体育文教的，”帅小兵笑了笑，“较真地说，你们那奥体，还有我的健身房都得归他管。”
方衡直接吓了一跳，立刻联想到了洪霞的上位，难道是这老头？不会吧……
帅小兵接着道：“说是分管，其实现在都是下面人在弄，都快退居二线的人了，年纪又大，不想操这份闲心。那个苏承宇，是我表弟，他是咱们市发改委的副主任。其实还是背景足、关系硬，所以才能这么年轻就当上官儿。特别是承宇和那个杜志行，他们俩重点高中直接保送的985，到了985之后表现突出，被保送到G青团中央学习，然后又被送到ZY党校学习，他们学习的时候，正好是现在的一号首长上台之前当党校校长的时候，算是天子门生。别人大四了在为找工作的事儿发愁，他们俩已经跟着考察团到国外考察了一圈回来，到西南省份担任代理镇长了，没两年再代L县长，这不，镀了一层金，混到了‘支边’的金身，承宇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地市发改委的副主任，虽然一点实权都没有，但是重要的是资历！那个杜志行好像是到党报工作了，两口子都在党报工作，别看都是文人，行政级别也不低，而且资历混够了外放个实职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听到这里，方衡除了咋舌慨叹也就没别的事可做了。那两位也就比自己略大了一点，居然混得这么好……果然投胎靠技术啊！
而帅小兵已经换了一个话题：“听说大学城那边的鬼屋都被你搞定了？”
方衡点点头：“嗯。”
“打算怎么处理？”
方衡颇有些无奈：“谈不上什么处理吧……那地方只是暂时不闹腾了。我不知道兵哥你信不信，那地方几百年了都是鬼市，搬是搬不走了，只能让它们不再闹腾。所以我打算就在上面开个佛堂，卖一些佛像、香烛纸札、挂件珠子、手串之类的，平时就多念念经文算是超度它们。就算它们不愿意被超度，有那么多菩萨在那儿镇场子，也安全。”
“这挺好啊！”帅小兵点头道，“弄好了说一声，我妈特别信这个。她有时候在家也是闲的，等你那边开张了，有个去处做做善事也不错。”
“那行！”方衡也爽快地答应了。
这时候一个拿着对讲机的服务生走了进来，低声对帅小兵道：“帅总，外面有个和尚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说是要找一位姓方的先生，刚刚进来的……”
“我？”方衡有些傻眼。
“和尚？女人？还有孩子？”帅小兵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服务生从兜里掏出手机，递过去道：“这是门卫发过来的视频。”
都是十来秒的短视频，但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和尚，旁边跟着一个眼神呆滞得妇女，妇女手里牵着一个同样眼神呆滞的光头小男孩，男孩穿着沙弥僧袍，倒是有那么点儿意思。
“你认识？”帅小兵问方衡。
方衡摇头：“没见过。”
“这和尚怎么说的？”帅小兵问道。
“他说，得知方先生打算开一间佛堂，所以就先过来应聘……”服务生的表情极为古怪，估计他也是被和尚来“应聘”给吓着了。
“这事儿总共就仨人知道，我从来没跟人说起过，他是怎么知道的？”方衡傻了眼。
帅小兵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道：“去看看他们的衣裳是不是干净，如果不干净，就换套新的给他们；干净的就直接带过来。”
服务生立刻出去了。
另一边，段市长年纪大了，和几个晚辈叙了一会儿旧之后就先告辞离开回去休息，留在厅中的都是辈分差不多的年轻人。这回更扎堆了，女人一堆，男人一堆，话题各异。看到帅小兵和方衡两个人在一边嘀咕，林林几个人就都聚过来了。
“表哥，你们聊什么呢？”
帅小兵道：“聊一个奇人。我已经让人带进来了。”
“哦？”苏承宇笑着道，“不会比方师傅还奇吧？方师傅大名如今已经是如雷贯耳了！艺术学院那么大的事儿，一晚上就解决。还有大学生那栋鬼楼，也是一晚上解决！”
林林在旁边道：“胖子你不知道吧？社会上传这些新闻的速度特别快，没几天就把你传得神乎其神了，得亏好多人不知道你住哪儿，要不然你那小区门口天天得堵着！”
杜志行也笑着道：“之前我这姐夫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但最近突然就信了。这画风变得太快啊！”
“对对！我这小舅子让我联系一下，帮忙看看肚子里的娃娃是男是女……”林林道。
苏承宇却一点儿也不客气道：“得了吧二哥，问前程就问前程，何必拐弯抹角呢？你整天憋在党报的编辑室里都快被憋疯了是吧？你这表情，就差把‘龙困浅滩’、‘怀才不遇’、‘壮志难酬’直接写到脸上了好不好？”
大家都笑起来了。
不一会儿服务生带领着一个大胖和尚和一对母子进来了。虽然这三位站到一块儿怎么看怎么别扭，但好歹衣裳干净整齐，不至于让人反感。大胖和尚的脑门油光锃亮，一到门口就停住脚步，用力地深深吸了一口气，进入了陶醉状态。
服务生不明所以，停下来看了和尚一眼：“怎么了？”
和尚陶醉了好几秒才慢慢睁开眼睛，煞有介事地回答：“贵气！在座诸位都是人中龙凤，贵气云集，和尚没白来啊……”
“哟呵！”苏承宇笑道，“这记马屁定位精准，水平不低嘛！会不会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可不好说！换我，我也行啊！”杜志行不露声色地摇摇头，“能到这种地方来的，非富即贵。现在这么晚了，我们这几个人也没倚红偎翠左拥右抱，说明我们不是‘富’那一类，自然就是‘贵’这一类的。神棍的江湖手段而已，未必当真。”
和尚又往里走了两步，再次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脸陶醉状。
服务生脸黑了：“又怎么了？”
“香气！”和尚摇头晃脑地哼了一阵，然后抚了抚肚皮，“东西肯定好吃，和尚饿了！”
这边方衡几个人都笑了。帅小兵笑着道：“那你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吧！”
这回和尚倒是没夸张，而是躬身合十行了个礼，然后拿了空盘，夹了满满一盘子点心递给了那个目光呆滞的妇女，妇女接过盘子之后立刻拉着小和尚坐到地上，两个人不顾形象地吃了起来。
“慢点！慢点！”胖和尚笑容可掬地给两人取了果汁，递过去道，“别吃太撑，以后都不会饿肚子了。”
众人看得愕然，但对和尚的好感顿时上升了不少。
“我差点儿以为这是一家子……”林林低声道，“还在想，这和尚化缘还带老婆孩子的……没想到是个好和尚。”
这时候正聊得起劲的女人们看到这边有情况，也过来了。听到林林这么一说，大家也都莞尔。
邱芸也挺好奇地说道：“是挺怪的啊，胖成这样，看样子也不是缺钱吃饭的主儿啊……”
和尚听了邱芸的话，对邱芸躬身行礼道：“和尚原来不缺钱，现在缺了。”
“为什么呢？”林雪菲问道。
“和尚原是须弥寺的住持方丈……”
“呃……”对本地情况比较熟的几个人都有些傻眼。
须弥寺其实“挺出名”的，因为“喜感”足啊。这是邻市的一个寺，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记者，隔三岔五地给报一些负面新闻，而且都是劲爆的那种，敛财什么的就不说了，三五成群下馆子对瓶吹喝得烂醉的新闻也报过，给失足妇女开光的新闻照片都有，还是被派出所给逮到的。
这还是和尚？
这胖和尚还是这群和尚的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