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诊大楼,明序就要到路边拦一辆出租车,姑父张顺玉见了连忙制止道:“先别着急,旁边就是专家咨询室,都花力气做了检查,也不能就这样回去,还是去咨询一下,就算没钱医治也可以先弄点药吃着。”
专家咨询室门可罗雀,虽然“专家”两个字足够响亮并且很有分量,但却极少有人问津,在很多人眼中,专家只不过是最权威的推销员。
尤其是在医院,专家总是会推荐许多贵的药品,患者要是买的话得花很多钱,要是不买专家又会将后果说的很严重,所以大家宁可放弃专家宝贵的经验,也不愿意花那一笔冤枉钱。
招待明序几人的专家看起来五十多岁,拿到化验单后先是很认真地分析了一通,说了一些治疗方案,但都需要住院接受治疗,专家不建议容奶奶回家,希望她能够在医院里多观察几天,肾结石、胆囊炎不是普通的小病小痛,有可能夺走人的性命。
这次凑钱到城里看病,本没打算接受治疗,只是想要检查出具体病情,以后买药的时候才有针对性。别说是没钱接受治疗,就算是有钱,大家家里还有一摊子事情,根本没时间在医院服侍。
“专家你好,可不可以给我妈先开点有效果的药吃吃看,别让她这么受罪,我们这次匆匆忙忙的赶来,身上也没带多少钱。”柳永慧问道。
专家四下打量了一番,将鼻梁上的眼镜扶正后说道:“你们都是赵悦容的亲人吧,我跟你们说,老人的情况很不乐观,你们要是放弃治疗,后果是很严重的,肾结石你们不要以为是小病,发作起来就能要人的命……”
专家唯恐大家不相信,特意举了很多例子,什么时候某某老人患了肾结石,因为放弃治疗所以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什么时候某某因为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刚查出患肾结石就住院接受治疗,后来完全康复了,一番话下来,说得大家心里紧张无比。
“专家,我知道你心肠好,生病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我也不在乎多忍几年,几个子女家庭都不宽裕,我也不想让他们为难,你就给我推荐些药吧,吃了有效的话我又到你这儿来买。这个是我大孙子,很快就大学毕业了,等他毕业后赚钱了再带我来住院医治,现在说什么也得回家。”容奶奶担心柳永慧和李彩柔呗专家说动,借钱逼着她医治,慌忙和医生搭话。
“你这个老人真不容易,关心子女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啊。算了,我就给你推荐一种,诺,这是我们自发研制的新药,很管用的,你先买五个疗程的药回家吃着。”说罢,医生拿出了一个棕褐色的半透明小药瓶,每瓶五十颗药丸。
“五个疗程是多少瓶?每瓶要多少钱?”柳永威一听买药,连忙跑过来问道。
“五个疗程一共二十瓶,每瓶四十块钱,这个是中药,对患者的伤害程度较小,但是吃的时候要切忌酸、冷、豆、糖四种性质的东西。”专家一边回答,一边从下面的抽屉里搬出许多药瓶。
“那就先买一瓶吃吃看。”容奶奶伸手拿过一瓶,其他的推向一边。
“老人,一瓶药根本就不管用,吃了跟没吃一样,我建议你还是买五个疗程的吧,保准有效。”见容奶奶只决定买一瓶,专家顿时急了,分析了大半天,就卖出一瓶药,这也太失败了吧,他的工资提成还指望这些药呢,如果卖的太少,月底提成也就跟着大打折扣。
专家的手段大家早有耳闻,黑白颠倒是他们的特长,必要时候施加点威胁恐吓也不是不行。这时,张顺玉走了过来,笑了笑道:“妈,你看专家介绍半天也不容易,干脆就买两瓶吧,也为人家留条活路。”
几人走后,专家一脸失落,忖道:“什么叫做为我留条活路啊,我也是为你们好,才苦口婆心地劝谏,好像我成了要饭的叫花子了,谁来了都是同一句冠冕堂皇的话‘为专家留条活路’,我容易吗我。”
告别了阴森森的医院,柳永慧带着大家回去做饭,自去年开始,她就抛下了家里的田地进城打工,在城里租了一间房子,作为临时居所。
丈夫张顺玉偶尔要在城郊帮人建房,可以过来居住,二人关系却极为融洽,很少吵闹,即便偶尔发生碰撞摩擦,也不至于俗话连篇大打出手。
吃过早饭,张顺玉号召大家算一下看病的开支,总共用了三百二十五块钱,他们出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都由李彩柔一家负责。正在这个时候,柳永威张口说道:“我今早打出租车用了十几块钱,这个就不用算了,就当是给明序侄子买东西的吧。”
“真不要脸。”这是除柳永威之外的所有人共同的感受,这次看病,柳永威一家并未承担任何费用,就连车费都被其他两家包了,没想到算漏了的十块钱,柳永威硬是将之提出来说事。
“小叔,十几块钱也不少了,正好够回家的车票,待会买车票的时候我帮你买。省得回去难以向婶子交代。”明序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当下做出了回应。十几块钱已经花做打出租车的费用了,还说什么给明序买东西,这不全都是废话嘛。
被明序当着众人的面回绝,柳永威脸上有些挂不住,过了很久才说道:“你婶子算什么东西,我是不耐烦跟她一般见识,花多少钱是我自己的事,干嘛还要向她交代。”说完了这些话,他感觉心里舒服多了,仿佛这样才能体现他男子汉大丈夫的一面。
柳永慧和张顺玉一语不发,对于柳永威的辩解丝毫不放在心上,对方是什么人他们早就看清了,解释再多也无用,越是心虚,就越是急于解释,这就叫做欲盖弥彰。方晴才是家里的女汉子,万事必须经过她的同意,否则都算是不按规矩办事,需要承担极为严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