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元月十四日晚十点半,在取得神户警视古谷元的同意之后,山本景次等人便就解除了对志村花明子的拘禁,几人只在告知了对方需要在翌日上午十点出庭的事情之后便就不做停留地去到了古谷元先前所安排好的下榻之所,迅速有序地进行了一番洗漱之后,也就熄灯休息了。
但他们其实只是假寐罢了。不多一会,小野铭便悄然起身,对住所周围的一切进行了仔细的巡视,在确认被派来监视的人员都已经放松警惕之后,几人才谨慎小心地去到了别的较远且不引人注目的旅馆安歇。
翌日,清晨六点时分,山本景次一行七人即再次回到了原来的住所,并装作一直都在此地的模样睡到了八点三十,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做完一番收拾整理,回到警视厅与古谷元汇合要一同前去法院旁听。
但对方却在即将出发的时候诸多借口,旨在表明自己不能出席。对此,山本景次只简单地出口了两句客套的话以示遗憾之感,然后便不再勉强地和小野铭他们离开了警视厅。
终于,时间的指针旋到了十点,一切诉讼参与人员都已经到场,法庭纪律也在不久之后宣布完毕了。
于是,很快地,凶犯嫌疑人志村花明子便开始了一番详细的自我陈述。在她将案发当天的情形全数地回忆了一遍之后,小野铭才以正方律师的身份逐一地提出了昨日他在警视厅就已经质问过对方的一些问题。问题的内容其实并没有改变,只不过言辞更加地犀利、气场更加地强大了。
先前,他都是以提问的方式来确认志村女士的答案的,但现在在法庭上,他要只用陈述的语气来说明自己的推断,以让在座的众人都产生确信,她志村花明子就是凶手。
虽然,这个年轻男人的步步紧逼其实只是虚张声势,但仍旧有让那个已经有过相应准备的女人感到一丝窘迫,不知如何反驳才为最好。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的辩护律师便就开始了代她一一表述的事情。
不过,即便小野铭在气势上很大程度地压慑住了凶犯嫌疑人,但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不仅身为当事人的志村花明子明白,连才与她接触不久的辩护律师都很清楚,不论小野铭有多么能说会道,他总归是毫无证据。
所以,这场诉讼,到了最后,只可能以宣布志村花明子无罪为结局。
于是当审判结束,那个女人便就完全地成为了一个自由人。
而另一边,借口说自己的妻子突然旧病复发的推脱了和山本景次他们一同去到法院的事情的神户警视古谷元,却并没有如他所讲的那样着急地赶回家中,而是驱车直接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一家远在神户警视厅二十公里之外的名叫“加贝叶记”的茶楼。
中年男人进入茶楼之后,便直接往正凑在一起打麻将的八桌人堆里走去,最后在位于窗台边上的正缺一人的桌前停下了脚步。
在此处端坐的,是三位着长衫留长须束长辫的老者,看上去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面貌。位于北下窗边的那位,身着红衫,鼻梁上架一副老花眼镜;其左面的老者,着青衫,头戴一顶黑帽;其右面的一位,则是只着白衫的存在。
“古老悄声来,请坐四方台”。
“麻将上桌齐,就此来一局?”。
“客来莫说话,牌中问四灵”。
见得中年男人的到来,那三人都迅速地起身作揖,并各自出口了一句恭迎的话,然后便不待对方回答地又各自坐回了椅子上。
古谷元于是就那样地坐在了空余的位置,与他们一起玩儿起了麻将,但只三局,三局之后,这个男人便就起身,不做任何停留与解说地离开了牌楼,去到了更上一层的茶厢。
这一层,是专供人品茗观景的清淡优雅之所,所以远比牌楼清静怡人。古谷元警视径直地走进了一间较少人踏及的位于楼廊尽头的房间,然后便打坐似地坐在蒲团之上,许久都再没有任何动作地闭目养神起来。
“宫野阁下,您已立于房前诸多时候,想是疲乏得十分厉害了吧!何不进来与我同饮畅谈一番呢?”。
古谷元等待对方许久,但一直不见来人有何动作,他于是变得有些不耐烦地直接开口来主动邀请对方了。
是的,他之所以来此,并选择这样一间僻静的厢房,其目的,都是为了单独与人会面。而那个他一直在等待的,正是本应该已经去到了法院听审的东京警视山本景次。
他现下正倚靠在对面厢房的房棱之上,当听见古谷元那被刻意放大了且没有丝毫意外的声音,他于是明了是自己中了对方的圈套。虽然,这个所谓的圈套,看上去并不那么危险。
山本景次于是不叩击房门地直接推门而入,从裤兜里抽出一只手来取下了鼻梁上方的墨镜,并嘴角勾笑地望着端一杯茶慢慢品着的中年男人。
对方一见他进屋,便就迅速地放下了茶杯,但是并没有要起身迎接的意思,仍旧端坐着。只不过,他的眼睛里有多出来一份自信以及了然。
“警视先生,真是好生俊雅,也来此处品茶吗?”。
古谷元不予拆穿,故意地说道。
“古谷先生客气,不过,不用再客套了吧!很明显,您在等我,不是吗,啊?”。
“哈哈,如果我回答不是,那就太不领先生的人情了呢!既然如此,那您请坐吧,是时候与您畅谈一番了呢!”。
“古谷警视与晚辈,若说有存在什么可以畅谈的话题,那必定是会谈及在下十分感兴趣的事情呐,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晚辈可就要感到荣幸之至了呢!不过现在,需要麻烦您先做出一番解释,先前您与牌楼的那几位老先生在玩儿麻将的时候所说的内容,都有代表什么含义!否则,晚辈的思绪,怕就无法很好地集中在您的身上了!”,男人不紧不慢地出口询问道。
山本景次从警视厅开始就一直跟在了古谷元身后不远处,仔细地观察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所以中年男人的所有行为他都有看在眼里。
但他一时间无法透彻地明白,在古谷元刚开始与那几位老者见面时,他们所说的那几句话的含义,以及,他们玩三局牌,每一局中,都有提到的完全与麻将无关的东西应该作何解释,山本景次只隐约地感觉到那与他想要探索的一切密切相关。
牌局当中的具体情况去下:
第一局:在第一个一筒出现时,青衣老者便开口说道,“茂林围东家”;第二个二筒出现时,红字老者于是开口道,“老来归南崖”;第三个三筒出现时,白衣老者即道,“淡饮浙西茶”。
第二局以及第三局,他们说话的顺序虽然并未有所改变,但出口时的信号却分别变成了一万、二万、三万;一条、二条、三条。
第二局的具体内容是:“春分起时雨”,“下寺撞佛钟”,及“求知于法空”。
第三局的具体内容则是:“五金入官门”,“梅林疆雪沉”,以及“肆火还无根”。
对于这些诗句,虽然山本景次暂时未能自己找出其中的答案,但是他可以很肯定地说,串句这样的事情,被那几个老者当做玩笑的可能性非常低!否则,也不会连着三局,都唯独古谷元警视一人一声不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