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虞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将李丰吓得掉落悬崖,心里也是哭笑不得,快步走到悬崖边上,看着李丰的身影被河水吞噬,时浮时现,心中突然没有了大仇得报的感觉。
“石勒,石勒,传闻汲桑军中有一羯人,生得其丑无比,却善于骑射,有万夫莫敌之勇,当年叔父在邺城之时公师藩等人叛乱,恐怕也有此人的参与吧,”司马虞喃喃道。
司马虞提到的叔父乃是现今镇守关中的征西大将军、南阳王司马模,去年司马越毒死晋惠帝司马衷,立皇太弟司马炽为帝,自身独揽朝政。为了避免其余诸侯王对皇权虎视眈眈再起兵争,于是分封自己的亲属近臣守护中原各大要地。其中司马越坐镇洛阳,遥领兖州牧,督兖、豫、司、冀、幽、并六州。二弟司马腾为新蔡王,并担任都督司、冀二州诸军事,镇守邺城。三弟司马略升任使都督荆州诸军事、镇守襄阳。老四司马模为征西大将军、都督秦、雍、梁、益四州诸军事,镇守关中长安。而扬州等江南世家盘踞之地,则是以听自己话的琅琊王司马睿代为镇守。
而并州,这个对抗匈奴汉国的桥头堡,则是派出自己最亲信的大臣刘琨镇守,幽州、兖州则是以支持自己的王浚、苟晞,几乎整个中原都是高密王一脉,汲桑等人不过癞痢之疾,待朝廷大军一至便灰飞烟灭。
司马虞估计自己的兄弟和父亲的属僚已是凶多吉少,准备上马离开这里,突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大人,这里有马蹄印,将军肯定就在前面,”一阵吵杂的声音传来,司马虞知道李丰的后续人马到来,阻挡李丰亲卫的应该是死了,现在身边没有卫兵,听这马蹄声应该是有几百人,还是早走为妙。
司马虞心中打着如意算盘,骑马刚奔出两步,那匹跟了自己五年的西域宝马突失前蹄,将司马虞颠了下来,猝不及防的司马虞倒栽在一旁的灌木丛中,被荆棘丛生的灌木刮花了英俊的脸庞,血液不断地贴着脸往下滴着,显得极为狼狈。
“司马虞,你往哪里跑?”就在此时,前方响起一声厉喝声,将司马虞惊醒过来。
司马虞吃了一惊,举头望去,只见几百人将自己团团围住,封住了所有的去路。
是李丰的部属!
原来在司马虞和李丰说话的那一会儿工夫,李丰的部下将堵截的人拦住,自身分为两部,一部继续消灭堵截的人,另一部分则是跟着司马虞声音的来源快马跟随,终究还是没能救下李丰。
“司马虞,我家将军呢?”李丰的副将,乃是李丰的堂弟李收,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自家堂哥的身影,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急忙喝问道。
“你自己去找,识相的就给本王滚开,休要挡本王的路,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司马虞厉声喝道,反正只要自己镇住这些乱民,随他们找去吧。
听到司马虞这样狂妄的话,李收冷哼一声,枪指着他,冷声道:“司马虞,既然你不说,那别怪我等不客气,大爷这就送你上路!”
眼见这无名之辈如此狂妄,司马虞冷哼一声,脸上泛起不屑之色,讽刺笑道:“狂妄的无名小卒,想要本王的人头,本王让你来取,你有这个本事么?”
司马虞语气尽是轻视,他乃是北地有名的高手,岂会被这种无名小卒斩杀?
果然,李收被激起怒火,手中长枪朝着司马虞一指,厉声喝道:“司马小子,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送你去见你父亲!兄弟们!围杀!”
李收不是笨蛋,见牛侃没在司马虞手中走过三招,便往阵后退去,面对着气焰嚣张的司马虞,毫无惧色,沉着指挥。
司马虞站在地上,挥舞着手中的金顶槊,将迎面撞上来的两个士兵砸的当场毙命,但被其余士兵以圆形围住,陷入了重重包围中。
“给孤死开!”司马虞举起金顶槊,又击毙了一名军士,大声喊道为自己提气。
李收大喊一声:“下马合围敌将,长矛兵向前压制!”
“杀!”
得了李收一声吩咐,三百多人下马俱都手持大长矛不断出矛、收矛。虽说司马虞号称“北地第一勇将”,但也是别人没有和他争夺这些虚名,在击毙了十几个敌人之后,身上被划了几个刀口,便有些微微喘气,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受了伤的司马虞两眼发红,犹如负伤的头狼,喘息声异常粗重,眸子里放射出凶狠的目光,将金顶槊护住身体,嘶吼道:“来呀,都给孤冲上来,孤就算要死,也要杀个够本!”
困兽犹斗,何况是陷入重围之中的猛将。
落入包围圈里的司马虞双目血红,咬牙怒目,犹如负伤的猛兽。凭借着手里的一柄长槊,拼命死战,每一槊下去,挡者非死即伤。但这些士卒可不是普通的农民,而是李丰在隐匿期间收留的江湖悍匪和一些游侠儿,甚至还有杀人被判了死刑的亡命之徒,见到鲜血更加兴奋了。
后来李丰等人四处攻略州县,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因此从不少县城的大狱中捞了不少剽悍的重犯。这些人虽然纪律较差,但战斗力与勇气却不是那些乡下泥腿子所能相提并论的,甚至就连许多久经沙场的老兵也是不如。
而李丰最不怕的就是没军纪,不用训练,只要自己许下荣华富贵的承诺和允许他们劫掠,还怕这些人不死命相拼?事实上果真就像李丰他们想的那样,一路上攻略州县,这些由江湖悍匪、游侠儿、重刑犯组成的杂牌队伍就表现出了强悍的战斗力,简直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在同伴不断倒在司马虞槊下之际,围成一圈的士卒也不肯示弱,纷纷将手里的长矛扎向司马虞。
当然,小部分攻击都被司马虞挡了下来,或者躲闪了过去。而大部分攻击都击中了司马虞的身体,好在都不是什么重要部位。
就这样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失去了马匹的司马虞犹如断了双腿,迟迟不能冲出这外三层里三层的包围圈,但仗着骁勇过人,手中长槊画出了一个圆形的空地。仅仅能够自保。恶战了这段时间下来,司马虞至少又击毙了三十几名的士卒,但自己也身负数创,被刺出了三个血洞,被长剑划破了两道伤口。
庆幸的是伤势不算太重。没有伤筋动骨,但随着血水不断的涌出,司马虞也知道倘若不能得到及时救治,只怕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祭日!
“我不甘心,我堂堂大晋新蔡王,焉能葬身小兵手下?”司马虞挥槊死战,犹如猛兽般咆哮。“难道天亡我司马虞,上苍无眼,为何不佑我?”
司马虞有些绝望,挥槊击飞了一名江湖悍匪,歇斯底里怒吼一声。忽然感到腿弯一疼,登时跪倒在地,瞬间就有十几把长矛迎面砍下。
可怜堂堂新蔡王世子,竟为乱枪捅死!自此新蔡王一系,除了未在邺城的司马腾庶子司马确外,全部命丧邺城之外。
“李却,你带人四处收寻一下,看将军究竟何处?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李收一刀将李丰马匹的头颅砍下,一边对自己的亲卫队长吩咐道。
“是!”李却带着几十人骑马顺着河流和周围的灌木四处而去。
后《晋书?司马腾传》:其后公师籓与平阳人汲桑等为群盗,起于清河鄃县,众千余人,寇顿丘,以葬成都王颖为辞,载颖主而行,与张泓故将李丰等将攻邺。腾曰:“孤在并州七年,胡围城不能克。汲桑小贼,何足忧也。”及丰等至,腾不能守,率轻骑而走,为丰所害。四子:虞、矫、绍、确。虞有勇力,腾之被害,虞逐丰,丰投水而死。是日,虞及矫、绍并钜鹿太守崔曼、车骑长史羊恒、从事中郎蔡克等又为丰余党所害,及诸名家流移依邺者,死亡并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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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忠虽然还在奋力搏杀,可是颤抖的双手、脸上的汗水混合着自己与敌人的血水一起流了下来,身上布满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创口,要不是保护小王爷的信念支撑着,或许现在的典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倒在地上的人越来,越多,曹晗看着己方已只剩下百余人的队伍和典忠不断流血的伤口,心中越来越焦虑,怎么还不来啊?
正在这时,西南面马蹄声起,此方的贼兵突然发出了一阵阵的惨叫声,曹晗看了下来的人后大喜,赶忙对陷入疯魔中的典忠道:“典叔,我们的援兵到了!”
典忠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果然世子没有说错,确实有两个人骑着马往这边冲杀过来了,这真是绝处逢生啊!心中欣喜之下,颤抖不已的双手仿佛有了力量似的,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双戟,砍杀着一个又一个的贼人,朝着来人的方向杀去。
而贼兵显然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敢往这千余人的包围圈里冲,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冲出了一条道路,这群贼兵在付出了百余人的声明后方才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
只见对方来人共有两骑,左首一人身着布衣,却生得浓眉大眼,阔面重颐,相貌堂堂,年约三十多岁的样子,颌下半尺胡须,身高八尺五寸,一身英武之气,手中一杆丈八大枪,闪烁光芒!手中长枪挑飞一个又一个的贼兵。
而右边则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后生模样,长相与左边这人颇为相像,同样的身着布衣,舞动着两把九尺铁锥枪,每一枪下去,总会有一个贼人被打得脑浆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