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苼买完报纸给宁岸西送过去,然后,像以前上班时一样,给他拿过一个靠枕,放在他背后:累吗?听说只是小手术,没什么问题的。
我一点都不担心这个。
嗯。我知道。
你回去吧,我做完手术会打电话给你的。
好的,你一定让落落记得打电话给我。
可到了第二天,没等落落电话给她,她就来了,她心里有事儿,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安枕。
落落因为恰好要忙别的事儿,并不在跟前,医生做完手术出来只找到她,问:你是他家人?还是同事?他手术后情况不是很稳定,可能会有术后感染或者其他并发症,需要多住院观察几天。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长苼惴惴不安地问。
像任何态度慎重的医生一样,他回答道:暂时要看观察后的结果。
落落过来时已经快傍晚了,长苼忍不住埋怨他:你真是的,去哪儿了,要是我不在,宁老师可不就一个人了,现在他情况又不乐观,谁照顾他呢?
有护士啊。落落很无辜地一摊手:我花了钱了啊,那些人都干嘛去了?
护士?长苼不满:你试试你生病我只给你一个护士,其他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那是什么感觉?
行行行。落落说道:你不是在吗,他看到你大概什么病都没有了。
还犟嘴?
你知道的大姐,老大每天吩咐我干的活儿都干不完,我现在能抽空出来看他已经不错了。
你老大不知道宁老师今天手术?
几天前和他提过,不过他每天事无巨细都得亲自操持,怎么记得住这么小的事情?
宁岸西手术后一直在发烧,长苼摸摸他火烫的额头,也是很发愁,医生说:已经给他用了最好的药了,居然也不退烧?
落落在边上说,他可能从来都不生病,抵抗力反而差,现在大约是病来如山倒了。
长苼立刻让他噤声。
趁医生打针时,两人都出来坐到走廊的椅子上。
落落说,你回去吧,应该没啥事,今天我在这儿。
我再坐一会儿。
两人沉默着坐了半晌,走廊里寂静而空旷犹如暮色中的山林。
落落想了想,到底没忍住,说:……怎么?我怎么觉得你还是很……或许我不该多嘴,你还是……很关心他的嘛。
“关心”这个词,不是他最先想说的,就像最初想吃苹果,最后想了想竟然削了一个梨咬了一口一样。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你好像还是很喜欢他嘛,一点都不亚于喜欢老大啊,真是活见鬼了。
长苼和他一起工作了那么久,彼此之间也有一份别人所没有的默契,她当然听得见他内心的那首取瑟而歌。
你想说什么?
好吧,我想说,我心里有一个斯蒂克芬之谜……
长苼不想和他兜圈子,说道:你想说关于宁老师?
其实,她也早想告诉他,因为在这个世上她也只能告诉他一个人。他是她唯一的树洞,安全的树洞,可以畅所欲言,永远不怕受到伤害与歧视的树洞。
我喜欢他们俩。他们俩对我来说,都是不可失去的,就像左手和右手,不能砍掉其中一个。随便砍掉哪一个,我都会很痛,你明白吗?
落落听了只是摇头,他想如果她是个男人,没准儿他就立即开国骂了。
但她不是。她是他的手足,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砍掉的手足。
落落叹气:我听过一首古诗叫“八至”,至远至近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你知道,这首诗是女人写的,就不能换男人写,哪个男人敢写“至亲至疏夫妻”,那就是生性凉薄,冷漠,渣男,可一换了女人写,md,扛鼎之作,万古流芳,你也一样,只有你敢说他们俩你都不想失去,大姐,换一个男人敢腆着脸这么说,tmd,大伙儿大嘴巴子早贴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