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怀不明白母亲为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他有点不爱听，“妈，看你这话说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是人家的儿子?”
“这不说嘛，我和你爸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记得那年你梁姨到咱们家告诉信用社招工的消息后，当时就想给你提亲，被你当场拒绝了。现在想起来，我觉得凤玲她娘当初给咱们提供招工消息有她的目的，也不完全是为了帮咱们。”
“她有啥目的？”
“这还看不出来？她想让你做她女婿。出于这个目的，正好她家凤玲又不够条件，就把消息告诉咱们。因为你当时拒绝了提亲，后来她就再也没有提起过。”
“这回是你们主动找人家的吧？”朱建怀似乎觉得有点丢面子。
“也没有什么主动不主动的，我和凤玲她娘闲聊，说起你们年龄都不小了，就想给你们撮合撮合。再说，即使我们主动又有什么关系？你妈眼光不低，不是我向着外人说话，论长相，人家凤玲不比你差多少，人品本分又勤劳。”
“还有啥？”朱建怀对他母亲的话不以为然。
“论家庭，人家条件比咱们好；论你们两的身份，凤玲确实身处农村，可你也只是个临时工，恰恰就在这一点上，如果你想早日转正，就只有凤玲她爸可以帮你。”听儿子有点不情愿，常桂华索性把自己的想法全说出来。
“你这一说，我倒理解了，但我和她以前不认识，总得有个了解过程吧？”
“那还用说，不过了解总得相互接触吧？不接触怎么了解？上次凤玲去单位找你，不就是为了增加你们的接触了解吗？”说到这里，常桂华马上打住，再往下说就把她自己给卖了。
“那你们要我怎么做？”
“不是我们要你怎么做，而是你该怎么做。你又不是小孩子，我们能强迫你做什么？就你妈刚才说的那三条，第一，你们已经认识了，还单独见过面，你对凤玲有啥感觉？第二，对她家庭满不满意。第三，你将要面对的转正问题，你有什么处理办法。对这三方面综合考虑，尽快做出你的决定，究竟和凤玲处还是不处。”
朱建怀想要辩解，朱显民没有让他说话，“将心比心，你们第一次见面都过去快一个月了，该给人家女方个准信儿了。”朱显民在一旁坐着喝水，本来不想说话，听到这娘儿俩你来我往的没完没了，有点不耐烦地朝他儿子说。
“我明白，为我的事你们操了不少心，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我好。累了一天，你们本该早点歇着。好吧，让我再考虑一下，明天上午告诉你们。上次在信用社见面，我也答应石凤玲这次回家做决定。”
凤玲上次去信用社回来后，梁秀芝就把见面情况告诉了常桂华，她知道儿子这次回家要做决定，便和朱显民商量怎么劝导，才能给儿子的最终决定施加影响，让儿子的想法朝着他们夫妇期望的结果靠拢。
朱建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方面，他把母亲常桂华的话串联起来，觉得以前没看出来，其实母亲是个非常有心计的人，为了自己的前程，母亲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做了非常周密的计划，只要自己愿意，母亲的这个计划不仅可行，甚至堪称完美。
另外，对于这门亲事，说心里话，和自己比起来，石凤玲长得并不差，尤其是那天在单位见面后，他觉得如果配以合适的衣着，再稍加打扮，石凤玲应该算是个和漂亮沾得上边的姑娘，自己似乎已经开始喜欢她了，现在就有点春心萌动。
至于家庭条件，自己的家庭肯定没法和人家比。关键是凤玲这个农民身份，让朱建怀觉得心里不甜。
到了凌晨两点左右，朱建怀实在困的睁不开眼睛，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半睡半醒之间，时间到了五点，他又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不管怎样，上午必须给自己父母和石凤玲一个确切的答复。反复考虑，石凤玲的长相和人品没有多大问题，家庭条件又不错，就差她的农民身份。
母亲说的对，石凤玲是农民不假，如果不能转正，自己不也还是个农民吗？
想到这里，朱建怀反倒坦然了，他往上拉了拉被子，用被头蒙住脸，竟呼呼地睡着了。如果不是八点多钟叫他起床吃早饭，这一觉还不知道睡到几点。
早饭后，朱显民两口子又要去地里干活。临出门时，朱建怀叫住了他们：“爸妈，我考虑再三，和石凤玲的关系，我决定处下去。”
“真的？你想好了？”常桂华有点惊喜。
“考虑好了，我考虑了一晚上。”
“儿子，你可得发自内心，不要勉强。”
“妈，你说啥呢？我又不是小孩。”
“好，好，这样就好。”常桂华高兴地说。
“石凤玲那边，是我告诉她，还是你们告诉她？”朱建怀问。
“我和你一起去。我们两家都熟悉，我和凤玲她娘做个交代，剩下的就是你和凤玲相处，逐渐熟悉，慢慢了解吧。”
到了梁秀芝家，大门紧闭，打听左邻右舍，说她们家的大人都下地干活了。热心的邻居把梁秀芝找回来，打过招呼后，常桂华把儿子的决定向梁秀芝说了，秀芝心里也很高兴，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让常桂华娘俩坐下稍微等等，去地里把大女儿叫了回来。这是第三次和朱建怀见面，石凤玲回家后先去洗手，再洗了把脸，随便抹了点面霜，又换了衣服和鞋。
来到客厅见到朱建怀和他娘，凤玲不再羞涩。梁秀芝提议和常桂华去外面转转，常桂华知趣地和梁秀芝从客厅出来，聊了几句就自个儿回家了，秀芝则回地里继续忙活。
“这回想好了？”开始仍旧是沉默，还是凤玲先开口说话。
“想好了。”朱建怀有点机械地回答。
“我这个人不会拐弯抹角，有话直说。一开始你是不是觉得我丑？”
“没，我没这么认为。”朱建怀没想到石凤玲比他想象的还要直爽。
“别骗我了，我也念过几天书。一开始你觉得我丑，其实，我倒不认为自己丑，可也确实不漂亮。这个决定让你思考了一个来月，做出这个决定是不是很难？”说着话，凤玲起身给朱建怀倒了杯水。
“难倒是不难，不过做啥事都要经过思考，尤其这种事关两个人一生的大事，经过慎重考虑，不要盲目决定，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那倒是。你没有笑话我吧？”
“笑话你什么？”
“笑我盲目、鲁莽啊。”
“你什么时候盲目、鲁莽了？”朱建怀不解。
“其实，在你还没有任何消息的时候，我就去信用社找你，还当你同事说是你对象，我自己都认为很鲁莽。”
“你说这个啊，我还真没多想。”
“你没多想最好。去你单位找你前我也不是没想过，你我不是通过外人介绍的，而是由双方父母撮合，即使你根本不愿和我相处，顶多你一口咬定不认识我，拒绝和我见面就完了。你那些同事没人认识我，我主动，你不愿意，又能怎样？除了我母亲和你父母，没有外人知道这件事，就算我掉价，三位长辈也肯定不会笑话我。”
到了这个时候，石凤玲也没把那次去找朱建怀的真相说出来，而是揽在自己身上。
“说实话，通过那次在单位见面，我对你的印象改变了很多。”朱建怀实话实说。
“真的？不像第一次在你舅家那么胆小害羞了，是吧？”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方面。”
“哪方面？”不是石凤玲故意装，她是真没有想别的。
“通过那天在我们单位见面，我发现你其实挺好看的。”说完这话，朱建怀脸上有点发热。
“别逗了，我还好看？我自己都没觉得好看。再说，在你单位那次和在你舅家，我也没啥区别啊。”
“反正我觉得你比第一次看着舒服。既然咱俩真心相处，我能给你提个建议吗？”
“说。”石凤玲确实不会温柔，说话总是这么硬邦邦的。
“以后在穿着打扮上经点心，赶集上街稍微化化妆。”
“没问题，不就是穿衣打扮，涂脂抹粉吗？这些玩意学起来也不是多难。可平时我和我娘在地里干活，打扮起来给谁看？”
“打扮不单是你说的涂脂抹粉，衣着要与人的体型相配，化妆要根据自己的脸型、五官和肤色。”
“嘿，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对女人这些事还这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