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谭澜等人坐在诚信集团的会客室后，邵公子也不等客人开口，就把劝退正奇的事儿轻描淡写地说了下。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遗憾或抱歉，只告知谭澜他们和王翘楚公司的协议即刻作废。
“谭总，过去了的我就不想多研究了。既然正奇非要参加竞拍，咱就事论事，关于项目，你现在有什么想法？”邵公子单刀直入。
“先感谢邵总和庄处的大力帮忙，也感谢省委领导的支持。我个人对这个结果也不觉得太遗憾。既然竞争不能避免，巨澜会制定出一套举牌的策略。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我们拿钱出局，谈不到损不损失的问题。”
“该挣的没有挣到，本身就是损失。谭总难道要知难而退吗？”
“邵总，巨澜的情况想必您也清楚，过高的地价，我们承担起来是很艰难的。与其费力不讨好，还不如退而求其次。等土地款的返还到了账，我们重打锣鼓另开张，再找个项目做。”
“假如你们巨澜在资金上十分充足呢？也要退出？”
“资金充足？邵总的意思是？”
“诚信目前在全国的年销售也有三四十个亿。在整个地产行业当然还数不着，但规模应该是两个或者三个正奇地产大把吧。既然他周正奇这么不给秘书长面子，诚信集团为了领导的脸面也不会把事儿就这么撂了不管。我今儿把话儿留这儿，如果谭总有必做的决心，项目资金的问题诚信集团全部解决。多了不敢说，五六个亿诚信是随时可以到位的。谭总考虑下吧。”
邵公子的提议让在座的其他几个人心中都为之一动。谭澜眼睛一眨不眨地直盯着邵公子，愣了足足十几秒钟才疑惑不解地道：
“邵总的意思是？”
“咱长话短说。每亩地的价格不超过一千三百万，诚信坚决支持巨澜把地拿下。除了竞买保证金，项目开发需要的资金，只要巨澜公司需要，诚信就给。年息百分之十五，我们也不多要。项目还是由你们巨澜操盘，诚信只要项目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对于王总那儿，希望项目的保温、绿化、消防三个分项就交给他们公司。谭总看怎么样？”
邵公子的这番话彻底打动了谭澜。按照他和庄国辉的推测，土地的价格到达一千万，项目在正常情况下的盈利空间就几乎归零。如果成本控制的不好还可能出现亏损。作为大公司的正奇地产，开发环节的成本只比巨澜高不会低，所以，每亩土地的价格突破一千一百万似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即便正奇地产因为品牌价值高而可能带来项目产品的溢价，但一千一百万也绝对是个无利可图的价格。
关于年化百分之十五的融资利息是最打动谭澜的条件。由于纯商业项目是拿不到银行开发贷款的，所以巨澜开发这个项目的所有资金都必须以高息向非银行金融机构和个人去借贷，利息往往在百分之十八到百分之二十四之间。为了应急，他们也不能排除被迫去借年息百分之三十以上的高利贷。现在，邵公子给出的条件可算的上比较优厚了。
至于几个分项工程，给谁不给谁区别不大，只要价格控制好、质量把握住，出不了大事儿。
“感谢邵总的支持！有了这个先决条件，巨澜拿不下项目可真成笑话了。这样，我们抓紧回去做个测算，制定一个完整的竞买策略。关于我们双方的合作的细节，我们也根据测算的情况尽快给邵总一个回复。邵总看双方是不是还要签个协议？”
谭澜虽然很难压抑自己的愉快心情，但对邵公子防范的心理还是让他马上对对方的动机产生了疑虑，所以他没有直接回答邵的提议。
“当然要有个协议。不过时间太紧，这个协议先把今天定下的问题都简单写写。等明天完了事儿，双方再坐下来研究合作细节。那个时候把双方的律师也都叫上，好好地完善。”
“那协议文本就麻烦邵总这边费费心吧。”
“没问题。我马上安排我的助理起草。晚饭前她去找你们沟通，争取今晚签字盖章。”
时间紧迫，谭澜也不多呆，他辞了邵公子和张副处长带着庄国辉和郑实回了公司。
庄副处长对下午的变化也很高兴。事情总算又有了转机，自己这个介绍人也就不会白忙。他临告辞前对邵公子的远见卓识和临事果断大加称道，把个邵公子赞的心情极为舒爽。
“老庄，你的事儿我已经跟晓萱交代了。你放心，今年之内一定有机会解决。”邵公子一边送他出门一边开心地说。
谭澜他们回到公司，关起门把项目的大账好好地算了一下。假设地价最终以一千万每亩成交，考虑了返还因素土地款总共需要多支出差不多五千万，而按邵公子提供的资金利率则可以降低项目整体的资金使用成本大概在三四千万，两项相抵，吃亏不大。问题在于用百分之三十的项目收益换取项目的开发权值还是不值。理论上，如果行情一直趋好，这可又是三五千万啊。
郑实和庄国辉不是公司股东，对这个问题怎么抉择他们不便插言。两个人默默地低头喝茶，等待着谭澜的决定。
“庄总，你马上跟邵公子的助理通个电话，就说我们希望诚信集团持有项目公司的股权比例不要超过百分之二十五。关于其它合作条件，我们原则上没有异议。如果他们同意我们的条件，合作协议草拟好以后，先发个电子版过来我们看看。主要条款没问题了，再请她过来。”谭澜在思考了十几分钟后向庄国辉指示。
庄国辉同王助理通了电话，说明了谭澜提出的条件。过了大约一刻钟，王助理回电话说已向邵京做了汇报。邵京同意将双方持股比例定为百分之七十五对百分之二十五。协议文本也已拟好并发至庄国辉的邮箱。
庄国辉将对方发来的合作协议下载、打印，交谭澜过目。文本内容不多，基本明确表达了下午双方所谈的几个大的合作原则，并注明了合作细节双方将以补充协议给予进一步明确。谭澜把协议递给庄国辉和郑实。
“你们什么意见？”谭澜等两人看完那协议问道。
“内容和下午谈的差不多。我看没啥问题吧。”庄国辉说。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们把地抢下来，双方因为合作细节谈不拢而无法合作将使我们非常被动。这需要谭总先想好后路。”
郑实提醒的恰恰是谭澜此时最纠结的问题。如果自己以高价拿下土地，等于顺着邵公子架设的梯子爬上了绝壁，一旦对方把梯子撤掉，自己恐怕只有粉身碎骨一种结局了。他怔怔地看着郑实眉头拧成了一团疙瘩。他心中的冒险精神和理智在这一刻激烈地较量着。良久，他用手抹了下有些疲劳、干涩的脸深深地舒了口气说：
“请那位王助理来吧。最好把他们已经签字用印的协议文本一起带来。”
谭澜最终选择了下一招险棋。他这样考虑，第一，按照土地挂牌文件的要求，在签订土地成交确认书之后的十天内，他需要与国土资源局签订土地使用权出让合同。土地使用权出让合同签订之日起的一个月内他需要将起拍价款的一半儿和所有溢价交齐，而土地起拍价款的剩余一半，他则需要在合同签订之日起的六个月内全部交齐。这样，即便合作不成，自己也有超过六个半月的时间来解决土地款的问题。
这第二，假如地价抢到了一千万一亩，总价款大约三亿二，第一笔需要大约两亿两千万，扣除竞买保证金，缺口一亿八千万左右。通过做做政府的工作争取到先交后返的优惠政策，除了竞买保证金四千万，自己只需要再筹到一亿八千万就可以将一半土地款先交上。两亿两千多万的土地款返还是一亿三千多万，自己不需要再融资就能把剩余的土地款交齐。
第三，去掉土地款中返还给自己的部分，实际的缺额应该只有一亿三千万。而一旦有了土地证，用土地做抵押，他可以融到土地总价的百分之五十，也就是大约一点六个亿。整个的局面就活了。
关于项目资金的问题，他的同学沈总在ZQ也曾放过话。只要有土地做抵押，一两个亿不是问题。只要风险可控，年息百分之十八对资金提供方来说也算的上一个不错的投资了。一旦土地的权益名义上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也许融资就不再那么困难了。他知道这想法有些心存侥幸，不过他不想再去过多考虑其它可能了，太累。
这个年代，有太多太多因为铤而走险而暴富的榜样，他不想就此裹足不前做一个懦夫。富贵险中求，他一直觉得不论是开拓精神还是个人能力自己都不比任何一个经常见诸媒体的地产大鳄差，他缺少的是更多的冒险精神和想象力。另外，自从开始踏足房地产，他感觉幸运之神一直陪伴在自己左右，这次也一定不会例外，他十分坚信。
巨澜与诚信的合作协议在晚上七点多最终签署完毕。为了保密，诚信集团只有王助理一人参与了签约过程。
签完字，谭澜给邵公子拨了个电话，互道祝贺。邵公子给谭澜打气说，诚信的资金本周就能到位，明天的角逐大可放手一搏。
协议签完正是吃晚饭的时间，郑实和庄国辉留王助理一起吃晚饭，算是庆祝。谭澜自认为身份不对等所以借口有约没有一起。快十点钟，谭澜又把二人又叫回办公室。
经过两个小时的反复考虑，谭澜认为明天的竞买还是要设个举牌的上限。为此，他需要听听两个人的意见，尤其是庄国辉的意见。毕竟庄是工程出身，对成本更为熟悉。最终，三个人确定了总价三亿五千万，亩价约一千一百万的举牌上限。再高，还是放弃。这样，巨澜置业可以得到两亿一千万的土地款返还。去掉做土地熟化时所融资金的本息，巨澜可以剩下接近一个亿的资金。这笔钱足够公司在城市中稍偏远些的位置买下一块七八十亩的土地做个小型的住宅项目。郑实和庄国辉对谭澜的犹豫并不感到意外，他们知道作为老板的谭澜，身上承受着别人无法体会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