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四个人按约定的时间来到邵公子办公室,在会客室等待他的到来。可是直到接近三点,邵公子仍未露面。庄副处长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出去向接待人员询问了两次。
“这事儿也真巧。国辉跟我说了你们的事儿以后,我就赶紧和邵董事长的助理联系了一下。她说正好邵董事长这两天在Q市,可以问一下有没有时间。这不,昨天晚上才告诉说今天下午安排一起见见面。估计这会儿是被什么急事缠住了。他是大忙人,全国十来个城市有项目,一个月也不一定来Q市一趟。可来一趟就有一堆处理不完的事儿。”庄副处长向谭澜解释道。
“像邵总这样的大人物,也只有省委的领导出面才能约的上啊。人家事儿忙,我们三个多等等,不要紧。倒是让庄处百忙中陪着,我们很过意不去。”谭澜几句恭维的话立即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国辉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们可别客气。一会儿邵董事长来了,有啥想法就直接说。我已经把你们的问题跟他的助理小王说清楚了。如果帮不上忙,人家是不会安排见面的。”
庄副处长的话让谭澜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直到接近下午三点半,神秘人物邵公子才出现在会客室。他四十上下的年纪,中等个头,身材微胖,浓眉大眼,面貌特征很像个北方人。一头微微上卷的头发留得长长的,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在他出现在会客室的那一刹,屋里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那居高临下的气场,虽然论个头他其实并不高。
庄副处长见邵京来到,迅捷地迎上前去伸双手与他握手,上身还前倾到了三十多度的位置,仿佛迎接一位大领导。邵公子冲他淡淡地笑了笑,便在庄副处长的介绍下分别与谭澜等人握了握手。与邵公子握手的刹那,郑实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那是喝完白酒才有味道。
郑实注意到他的脸膛在酒精的作用下泛着潮红,但步履并不见虚浮。从这一点上判断,这位邵公子有着不同寻常的酒量。
邵公子出生在BJ所以单名一个京字。他用带有京腔的口音与庄副处长客气了两句,表示了晚到的歉意。庄副处长则谦卑地连连说:
“没事儿,没事儿。邵董事长事儿忙,是我们叨扰了。”
邵公子走到会客室冲门摆放的主位前坐下,并没示意谁来坐在主客的位置,所以庄副处长示意谭澜他们三个依次坐在赵公子左首的位子,自己则坐在他右首最近的位置。
“抱歉啊,几位。中午和省里的一位领导吃饭,谈的非常愉快,耽搁了一点儿时间。”
邵公子的两句开场白说的平淡、自然,但一下子点出了主题。
“邵董事长,事情我跟王助理简单的介绍了,她都跟您汇报了吧?”庄副处长只坐了沙发椅的外二分之一,说话也表现的小心翼翼。
“嗯,她跟我说了。不过项目的资料我还没来得及看。大致印象是个好项目。不过呢,事情看起来是有一些麻烦的。不知道这位...”邵公子一时间没有记住谭澜的名字。
“谭总。”庄副处长提醒道。
“哦,对。不知谭总有什么想法。可以先说来听听。”
谭澜清了清嗓子说道:
“感谢庄处引荐,今天能有幸认识邵总。诚信集团和邵总的大名在Q市可是如雷贯耳啊。巨澜公司现在的问题是想请一位省里的领导出出面,帮我们跟闫市长打个招呼。最好能请闫市长跟正奇地产的周总说一说,让他们退出项目地块的竞买。大家都知道邵总在省里的人脉,今天兄弟冒昧来打搅,想请您给指导指导、想想办法。”
“你们那块地是在东外环来着,对吧?”邵公子问道。
“就在二环路和农业路的交叉口上,长途汽车站南邻一百米。”
“哦。那可是个很不错的位置。开发面积有多大啊?”
“开发净地也就三十二亩多点儿,地上地下一共设计了不到十三万方,项目不大。”
“以那个地段,一亩地也要八九百万吧?
“起拍没那么高,六百一十多万一亩。”
”这么说土地的起拍价也有两个亿喽。那什么时候举牌啊?”
“这个月二十八号,连今天算上还有九天。”
“那是......下个周的周五,不对,周四。时间可忒紧啦。”邵公子沉吟着道,没有再接着提问。
“时间是很紧了。如果事情不能解决,只有到拍卖那天拼个鱼死网破了。反正我们公司有土地出让金的返还。他们非要抢,把地价搓得太高的话,给他们就完了。”
庄国辉怕这个邵公子对巨澜置业是土地的原地主享有土地出让收益的分成权这事并不了解或者并不十分清楚,所以赶忙接过话题。同时他觉得谭澜作为公司老大有些话可能不便直说,容易给对方造成可以乘机敲竹杠的错觉。虽说请人办事花钱是免不了的,但要价太离谱可不行。所以他干脆开题就抢着把底儿晾了,免得对方狮子大张口。
“那市里给你们的土地款返还比例是多少呢?”
“成交总价的百分之六十。”
“哦。那可不低啊。既然你们公司可以拿到土地收益的百分之六十,地价高低对你们的影响并不大啊。你们是可进可退。如果地价炒高了,你们可以退出。如果高了你们还要拿,那要解决的就是个资金怎么周转的问题。不管怎么着,这块地你们想要,那个正奇地产是拿不走的。可以这样理解吧?”
“邵总说的没错。”谭澜把话接过来说:“这个项目我们公司筹备了三年,中间也得到区里几位主要领导的大力支持,所以,做是一定要做的。不过,如果不能劝退正奇,一旦争起来,我们还要多付百分之四十的土地款。这对我们公司来说完全是计划外的支出,会大大降低项目的盈利水平。所以,如果邵总能出面帮我们这个忙,巨澜置业一定重谢。”
说完,谭澜用殷切的目光注视着邵公子,等待着答复。邵公子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在谭澜、庄国辉和郑实的脸上依次扫过,最后落在谭澜脸上。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足足二十秒钟。两个江湖地位不同心性却极为接近的人在这短短的对视中寻找着想要的答案。在这时间似乎被阻断的一瞬,邵公子的大脑却在飞速地运转,计算着如何打出手中的下一张牌。他没有立即做出回答,而是拿起身边茶几上的茶杯,细细地品了几口。
放下茶杯,邵公子侧过身,笑着向庄副处长问道:
“老庄,你看这事儿秘书长能帮得上忙吧?”
“能,绝对能。”庄副处长十分肯定地回答。
“那你去领导那儿说说不就得了?”邵公子不怀好意地冲他微笑着说。
“这......这不合适。我这儿人微言轻,哪有这么大面子?”庄副处长一脸尴尬:“这事儿还得劳动邵董事长的大驾,才能有把握。”
“你这儿真不好办?”
“这是我本家兄弟,不是外人。”庄副处长指了指庄国辉说道:“如果能办,我早帮他们办了。不是因为实在办不了,我是真不想给邵董事长添这个麻烦。”
邵公子没有接话,微笑着低头继续品茶。他心里迅速组织着处理此事的思路。一个大致的计划已经在他的大脑中渐渐浮现出来。又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对谭澜等人说:
“好吧。既然有省委办公厅的领导出面,我就试试。话说在前,事情没有个一定成的把握。你们也做好两手准备,这样的话如果领导不愿帮这个忙,也不至于把你们的事儿给耽误了。”
“太感谢了,邵总。万分感谢!”谭澜感激地说。
“有邵董事长出面,哪有办不成的事儿。您看需要谭总这边怎么配合?需要准备什么礼品,您说,让他们先去准备着。”
“这个先不忙。等我先听听领导的意思再说。”
邵公子答应帮忙,谭澜悬着心轻松了许多。再三表示感谢之后,谭澜率先起身告辞,临走时留下了自己的名片。邵公子把庄副处长留住,说是有些事要谈,只让助理代为送送其他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