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修真小说 > 云墓 > 第八节 云起云落皆是法
    凡人看那云卷云舒不过好看、惊奇。爱其美,不可探其究;畏其凶,不敢窥其深。

    纵然有慕云者也不过赋诗一首“晨风饮露观云起,把酒相邀下凡尘。不知好醉终归醒,云是云来人非人”,只敢在酒醉中憶想一番。

    世间人本就这般讲究对称、好看、舒服于是畏云者不甘落后亦道“斗问天宫因何怒,暮霭沉沉泄天河。可知云起云落间,世间早已非人间”。

    不管喜好也好,不管畏惧也罢,这悠然若仙的白云,那怒发似鬼的乌云,终究逃不过这世间之法,归于葬云。

    云起云落皆在法中,困于道,却也自有道。好似那轮回罔替,生死交替,亘古不息。也许世间自古便是这样,皆在道中,却也皆自有道。

    还是那个小庙,还是那棵老树,三个少年仰着头看向天空,看着那晴空里的白云,随着风走,随着风来。

    有一个少年在哪里抓耳挠腮,左顾右盼,一会看看左边那默不作声的时雨,一会看着那略微干瘦,面色黝黑,脸庞上满是刚毅的少年。仿佛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一般,不耐烦地说道“哎,我说两位师弟,你们不会真的以为老家伙让你们对着天上的白云发呆就是在修行吧,他那是没有时间教你们,哄骗你们呢”。

    说完见两个人也不理他,用手拐了一下那干瘦的少年说道“哎,小师弟你又不是老家伙的徒弟,你说你那么听他的骗干嘛,当初要不是老家伙阻碍你早就过关了,来来来师兄教你几招,等回葬云我给你介绍我师父,让他老人家收你做徒弟。你千万不要学小凡那家伙啊”。

    那少年偏过头看向小白,心里想到这位师兄之前还是一板正经的仙人模样,怎么我刚刚通过考核就变得这般的亲和,他不知道亲和这个词语适不适合,只是觉得这位师兄好奇怪。

    也许是他年纪小,虽然那小脸依旧那般的倔强,却是带着有些微弱的声音说着“师兄,我叫虎子”他就那样说了一句自己的名字便不在做声,而是继续抬头看向天空的白云。

    小白看着这两个奇怪的少年,无奈摇头,看着他们两个看的那样的入迷,顿时想起了一个主意,他笑盈盈的离开两人身边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时雨和虎子没有管这个话多啰嗦的好心师兄,还是那般专心的看着流云,有时快有时慢的来来去去,虽然形状各异,高低不同但是却朝着相同的轨迹运动,有时也会受到风的阻碍,始终不会影响它们的道路。

    渐渐的,没有人打扰,也没有风调皮,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入迷了,仿佛天上的云是一幅画深深的吸引着两个少年。

    只是不知道何时开始天上的云突然变了模样,变成了一只鸟的模样,在空中自由的翱翔,忽的一个转身又变成了一匹马,好似那脱缰的野马,撒开蹄子飞奔向远方。变幻不定白云让他们从入迷变得惊奇、赞叹。

    树下的少年在惊叹,屋里的少年在嬉笑,好不热闹。

    翻过雁北城南边的群山,便是曾经巍峨的溧阳,只是如今老城剩下断壁残垣,墙头上已长出了许多杂草,没有之前的模样。城里原先的高塔也早已没了踪影,一片的萧索,一阵的凄凉。

    破落的城里一片的寂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明明远处的树梢头在随风飘动,却不见这城中有是丝毫的动静。仿佛是座与世隔绝的鬼城一般,它静静的看着世间,没有丝毫的情感。

    这座破落不堪,快要被遗忘的地方,此时却有两个人站在那破落的半壁城墙上。一个老者须发皆白,负手而立,好似那九天上仙一般,身穿黑色长衫,上印着着一轮栩栩如生的烈阳和一朵奇怪的云妆图案。

    他就站在那里仿佛这世间只有一人,若是小白看见他这副模样,又要背地里对着时雨说道“小凡师弟,你看看师祖又在那里装腔作势了”,然后便是一个无奈摇头,一个哈哈大笑,不了了之。

    只是现在小白不在,老者的身旁只有一个邋里邋遢的胖和尚,活脱脱的一个从庙里走出来的弥勒佛,若不是那有些破旧的衣衫和眉头稍稍皱起,恐怕真的会被人当成佛爷下凡。

    “老友,你是葬云这代唯一一个与阳玉有所联系的人,那东西和它本就是出自一体,你怎么看这个地方”胖和尚目视前方,缓缓地说道。

    那负手而立的老者看着这满城的萧索回道“百年之前我便感觉这座城池还有那几座塔有些异样,只是当时我刚刚从阳玉那里获得认可,不得不闭关,不料这关一闭就是将近百年。若不是当年阴玉出事,长阳引来三天之阳与其抗衡,把我惊醒,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醒悟过来”。

    “你问我怎么看这里,我只有一个悲字。这里本就是那代云墓掌教所布置的临时大阵,不管他的对错,皆是我云墓所为。我葬云虽然没有你们秃驴的善心,却也知道对错是非,你也看出来这里的生气早已耗尽,几年前的变故或许是早就注定的事”。说罢他也没有听老和尚的回话,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边落到了城中的大坑旁。

    老和尚看着他离开,也跟了上去,虽然身材有些肥大,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同样迅速地落在老者身旁。“老友,我并非说葬云的过错,你要知道当年止戈寺也参与其中,后来出世、改名也是因为深知罪孽太大,怕佛祖怪罪”,说罢便见他双手合十轻声念叨着,

    老者看着那胖和尚虔诚如此,突然笑道“老秃驴,你平日里吃肉喝酒,不好好侍奉佛爷,现在,在这里念佛,恐怕他老人家不是很高兴吧”。

    看着眼前这个又能打趣自己的人,他也笑了笑道“老友,百年闭关你就不能有丝毫的长进,要不入我佛门,让我佛如来为你指路,好让你有所长进”。

    两人你来我往,相互拆台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气盛的时期,只是回的去吗,回不去了。

    笑声过后便是一段长长的沉默,心中的忧虑依旧,只是想让对方放松罢了。

    收敛起笑容,老者正色道“和尚,三年前这里的异样想来你也见到了,当时我虽然在闭关,但是看到长阳那小子竟然要开山,我就知道不是小事,今天拉你一起过来也便是为了探探究竟”他目光炯炯的看着胖和尚。

    和尚同样看着这个已经几百年的好友,微微一叹念叨一声“阿弥陀佛”,接着说道“老友还记得七封之灾吗,有多少年没有见到的东西了”那浑浊的眼珠里似乎有着无限的追思。

    “那只狐狸相必你已经去看过了,她当年如何你应该没有忘记,搅的这楚州也不得片刻安宁,便是当时的你我也不过是被她带着玩而已。若不是她本性不坏,若不是遇到了你,想必她是不会回狐鸣山的”那话语里带着无尽的回忆,不知是苦、是甜。

    “既然你已经去见过她,想来也知道她的情况,三年前封文降世便是七封之灾又一个轮回的开始。只是这次却是从最为阴冷的冥封开启,恐怕这世间将不会有几年宁日”。

    老者听了和尚的话也是皱着眉头,“怪不得我去看望她时,显得那般的虚弱,又似乎有一股阴冷之气在不断的侵蚀,原来是冥封。想来她也是时日无长,准备进入下一个七封轮回了”,他负手而立,有些感慨的说道。

    “想当年因为一个她就搅的天翻地覆,若是七个都出来,恐怕这五洲都要不保。虽然这么多年七封最多也就两封成灾,只是这些天地异物终究还是大祸害,再加上那千年前祸乱世间的幽族,哎”长长的叹息声在这座破落的老城里响起。

    没有人继续说话,忧心忡忡的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从相互的目光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没有言语,向着那漆黑的深处走去,那倒塌的神像还在那里,只是多了许多尘埃,少了几分狰狞。

    一轮红日照着前方的路,一胖一瘦的两个身影朝着前方的黑暗靠近,他们没有借着外物漂浮在这黑暗里,可以想象这不是凡人。

    胖和尚看着前方照亮的红日,唏嘘不已的说道“想不到老友百年闭关,已经达到了,幻阳与形的地步了,只是不知道这是几天之阳。想你葬云山也只有你一人可以做到驱阳,别的不过是借阳罢了”。

    听了和尚的话,老者笑了笑说道“能借之已然不易,我这幻形之术还是比不过你们秃驴的一个卐字,那才是大手笔”。

    说着二人已是到了这黑暗之底,借着红日可以看见这满地的碎石,可以想象当日这里发生的巨大变故。向着远处走去便见一块巨石把这地面砸的陷了进去。二人走进细看才发现上写两个朱笔大字“玄冥”,

    那巨石虽然身陷地下,但却挡不住丝毫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中散发出来的威压,好似这两个字是真正的仙人手笔一般。

    两人被这两个大字深深吸引,久久不能自拔,也许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会知道,这是什么,意味着什么。

    这个世界便是这样的在同一条时间的轴线中,有的人在震撼世间的神技,有的人在享受欢乐的时光,有的人在密谋巨大的计划,有的人则在出神的看云。

    时雨冲着不远处的小屋里喊道“小白师兄,你还在那里捣乱,就不怕我师父又把你定住一个时辰”,他话音刚落便见一个白衣少年笑着走出,笑吟吟的对着时雨说着“小凡师弟,你不要和那老家伙说啊,我就是看你们一直在看那天上的白云,怕你们无聊给你们变个戏法,怎么样好看吧”。

    他有些得意的指了指天上此刻那缕犹如一直恶犬看着人间的白云,一会看看时雨,一会看看虎子,好像在等他们二人夸奖他一般,只是那二人就那般看着他,没有丝毫的反应,让他多少有些气馁起来。

    沉默良久他才对二人说道“两位师弟,你们今天都快看了一天的云起云落了,不觉得无聊吗,想当初我看不到一杯茶的时间便觉得头昏眼胀,难受的要紧”,说完还做了一个揉揉脑瓜的动作,想要证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这回时雨没有沉默而是对着小白说道“师兄,你没发现这天边的云很有意思吗,它们或快或慢,或起或落,似乎都有一根根绳索在牵动着他们呢,我觉得他们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驱动着一般”。

    听完时雨的话小白接到“当然有东西牵制着,不然这么会统统归到我们葬云山,你知道我们葬云为什么要叫做云墓,还不是因为那是所有云的墓地,等回道葬云山我带你们去看万云归墓的壮丽景象,你们就知道是我们葬云山在牵着他们”。

    他本以为自己的话会给这两个师弟带来震撼,让他们心中对自己钦佩起来,只是不料话音刚刚停下不到半分,便听见一个声音轻微的说道。

    “师兄你说的不对,它们不是被葬云山牵着的,它们是自己朝着那里去的,看似好像这天际的云都是被线牵引着,其实是因为我们自己被这根线牵引着了。因为我们头顶上只能看见这片天空的云,若是放眼整个楚州或者整个世间,恐怕没有哪一根线可以牵着吧,所以它们应该是自己循着路走向葬云,又或者说那根线在它们自己的心中”。

    时雨和小白都是一怔,他们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看着他那坚毅思索的神情,相互对望着,默不作声。

    “每片云都是循着自己的路,或者说那根线就在它们的心里”时雨的脑子里一直萦绕着这句话,他想到了那看了一天的云,想到了那不受风阻碍的云,想到了溧阳,想到了自己。

    少年人天真的认识或者才是这世间最大的道理,因为他们用的是心再看,而不是眼。

    那根不管云起云落都牵着它们的线,那根在它们心中的线,便是法。这天地之间为何循规蹈矩,为何有条不紊因为它们都有自己的线,只是有的线长,有的线短,有的线打结,有的线散乱。

    总归是有法的,没有法便成了天封之物,这世间也不过只有七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