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辣文 > 修真小说 > 云墓 > 第三节 可知老城是新坟
    溧阳城的雨总是来得快去的也快,似乎雨也不想逗留在这座冰冷的城市。

    留人巷还是陷在一片深深的黑暗里,只有靠在里面的一间草屋前泛着淡淡的青光,这是时雨的家。屋子里面有两个仙子一般一大一小的两个姑娘,此刻她们都盯着那个脸上有些微红又有些局促的少年看着。

    不知道这个状态持续了有多久,少年再也没有办法继续的沉默,他偷偷的看了一眼那有些冰冷的白衣人,脆生生的说道“你们要喝点水吗?”说完他翻身从桌子上拿起两个有些破旧的碗,从水壶中倒了一些清水冲洗了几下,再重新倒了两碗水。做完这些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有些紧张的看着那两个仙子般的姑娘说道“水有些凉”。

    看着时雨的动作和他那局促的表情,那手上戴着银铃,身穿碎花白衣的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干嘛那么害怕,我们又不是妖魔鬼怪,胆小鬼”。似乎她的话刺激到了少年,他眉头一皱,却也没有说话,只是悄悄的把头低了低。

    那始终盯着时雨看的白衣女子没有在意小姑娘的话语,她就这样一直看着时雨。很长时间,她才说道“你不是这里的人”,这话语没有丝毫的情绪,但是听在时雨的耳朵里面却有些冰冷的味道,他小声的“嗯”了一声,继续低着头坐在床边,两只手的手指缠绕在一起,似乎要分出个高低上下。听了时雨的话,那女子接着问道“你说那城外是你爷爷奶奶坟?”虽然她没有问出后面的话,但是时雨知道她要问他什么,用很小的声音回答道“我是被爷爷在十字坡上捡来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但是我想应该不是这里的人”。

    似乎这问题又勾起了少年的伤心事,他将头埋得更深了。那白衣女子没有在意时雨的动作,只是在轻声的念叨着“捡的、捡的”,眉头轻皱,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不再看时雨,将目光投向窗外那几根细竹上。可能连那条小黑狗也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呜呜”的叫了几声,又跑到时雨的脚边用头顶了顶这个此刻有些可怜的少年。

    看着脚边那好似在安慰着自己的小黑,时雨感到一阵的温暖,原来自己还不是那么的孤独。终于他抬起头,跳下了床不去管此时屋里的两个人,摸了摸小黑狗的头,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个有些发硬的馒头,用手将馒头掰开慢慢地送到小黑的嘴边。

    “吃吧小黑,等天亮些,我去王婶家给你弄点骨头回来”,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着。一人一狗就这样在哪里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这世间没有了别人。

    那活泼的小姑娘看着时雨等在那里的动作,轻轻的拉了拉白衣女子的一角轻声叫到“师傅,我们出去吧”。看着那活泼的小姑娘此时有些柔弱的声音,白衣女子没有说什么,拉着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雨后的巷子还有些凉意,风顺着小巷吹到两人声旁,没有喧嚣,没有吵闹。静谧的是这座城市,沉默的是这对师徒。

    “师傅为什么我看着他有些想哭,在云墓里大家都是开开心心的,为什么他不想宣哥哥一样开开心心的,为什么我看着他这里有些难受”小姑娘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撅着小嘴吧带着细微的声音小声的说着,像是在对白衣女子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小舞,师傅和你说过人是有真情的,是一种我们在云墓里永远也不会体会到的,那是神仙也羡慕的东西。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也许这个白衣女子此刻也不想说什么,说了这句话后便向着巷口的方向走去。小姑娘像是在思考着师傅的话,又像是在想着别的东西,跟在白衣女子的身后,向前走去。

    天际终于泛起了微光,那轮红日渐渐的出现在老城边。巷口那面写着“面”字的大旗在风中摇曳,伴随着阵阵的热气像是招呼着稀稀疏疏过往的人们,又像是在轻轻的唤着这座还在沉睡的老城早早起床。

    “吱呀”一声清脆的开门声出现了一条黑狗和一个单薄的身影,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少年的面色有些疲惫。这么充满凉意的深秋,少年依旧一身单薄的衣服,像是感觉不到丝毫的寒意。

    伴随着另一声开门声,隔壁的房间了走出了一个还在不停地揉着眼睛的小男孩,小男孩扎着一根长长的辫子,胖嘟嘟的小脸有些泛红,似乎觉得有些凉,将身上的棉衣用劲裹紧了一些。揉着惺忪的眼睛,眯着眼睛看着旁边的时雨,突然咧着嘴说道“小雨哥哥,你昨天又跑去爷爷那里去了,你怎么没有带上我一起”。时雨看着这个有些胖胖的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孩子说道“虎子你怎么起这么早,这么冷的天”。

    虎子嘴角有些生气的憋着说“还不是我娘,让我起来早,不让我睡懒觉,说我要像时雨哥哥你一样好好学习,用工当大官。刚才她让我喊你到我家吃早饭,我娘蒸了好多红薯,可甜了了呢,时雨哥哥你快进来吧,我先去洗脸了”说完他飞快地跑进了屋子。

    时雨看着那跑得飞快的虎子,摇了摇头,也跟了进去,身边的小黑也学着他的样子,摇头晃脑的进了屋里。

    一座高高耸立的黑塔孤立的站在那里,没有一丝温度的看着这座老城,那刻在塔身的

    奇怪的印记无不述说着它的不凡。塔身周围摆了一个大大的青铜鼎,鼎里满是香灰,可以想象平日里人们把它当作神仙一般在祈祷,祈求祝福。

    也许这便是最大的讽刺,无时无刻不在耗尽这座城的生机,却被当作保护神一般祭拜,是无知还是可悲的虔诚,是愚蠢还是信仰,谁又能说的清楚,谁又能看的透彻。

    “唉”一声轻叹打破了这静谧的环境,也许是觉得不忍看下去,也许是怜悯。站立在塔边的一大一小两个身穿白衣的神仙一般的人儿此刻便就站在这不知存在了多久的古塔旁,静静的看着,那一声轻叹便是那个白衣女子发出的。

    看着那鼎里慢慢插满的香,看着那一个个虔诚的、安静的来祈祷的人,她觉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痛。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是那样的虔诚,那样的真挚。

    他们像是没有注意站在那里的一大一小的美丽人儿,又像是根本看不见一样,有人走有人来,却始终如一的忽视,或者说他们看不见。

    他们是来自云墓的人,他们溧阳的人,他们看不见他们,他们是人还是魂?

    “师傅,他们看不见我们,也听不到我们的声音,他们和小黑还有他不一样”,白衣女子听了小姑娘的话没有说什么,只是那握着的手又紧了几分,她忽然踮起脚飞向了这座古塔的顶尖,任那肆意的风放肆着吹动着她的衣襟,吹乱她的发吹乱她的心,她要看清这座城,她要看清这座坟。

    “截尽三魂七魄,命断九幽阴虚,彷若行尸孤鬼,可知老城新坟”字字诛心,这是当年云墓祖师的话,此刻却深深的撼动着白衣女子的心,她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痛。“怪不得阴气泄漏的如此严重,怪不得我觉得有些奇怪,怪不得这九座揭阳他变得如此深沉,原来这早已不是城,这明明就是座活死人的新坟”。

    听着师傅的话小姑娘的脸色有些惨白,她朝着远处那间破旧的草屋看去,不知道心里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也许是担心,也许是可怜。谁知道呢?少年人的心,溧阳城不知道,秋风不知道,时雨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哭一场、怨一场,到头来还是无用一场,只因为是凡人。

    高塔依然耸立在那里,深沉的塔身似乎变得愈发的阴暗。那塔前高大的鼎还在不断的冒着香烟,那一个个看似虔诚的人,嘲讽一般继续络绎不绝的拜着,祈祷着。却不知自己早已不是自己,虔诚的祈祷也不会保佑着他们,他们定格在记忆力一般,重复着重复着。

    他们不是人,他们也不是魂。

    也许这便是最让人心痛的地方,死了便可以解脱了,便不再受这世间的束缚,可是在这里死了还是活着,活着却早已死了,逃离不了,逃脱不开。活着的人比死去的还要痛苦,死去的人比活着的人更加值得怜悯。

    溧阳不会怜悯,它是冰冷的城市,不问生死,不管悲欢。静静的坐落在这楚洲之边千年、万年,什么苦难没有见过,什么悲欢没有感受过,那墙上斑驳的痕迹无不述说着这是一座老城,这是一座无情之城,它的喧闹只是在掩饰它的悲凉。

    溧阳不知、时雨不知、小黑也不知,老城是新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