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门山,一个少年蹲在一块田垄上。
“庞安啊,你再和我说说,那一晚那刘宇究竟是怎么说的?”
“公子啊,我已经重复了好多遍了,你怎么……好吧好吧,那天晚上,主上和异度先生在驿站里煮酒论事。那个少年突然窜出来,大言不惭的说要指正主人和异度先生……”
那老者正是那个老仆人,把刘宇所言,又叙述了一遍。
而那个少年,则露出怪异神色。
他长的比较难看,皮肤发黑,浓眉小眼睛,蒜头鼻,大嘴巴,脸型瘦削,乍看好像猴子似地。
“没想到,荆州竟有这等人物?庞安,为什么之前没有听说过他呢?按道理说,他能说出这样的言语,应该是小有名气才对。”
“老奴哪知道?”
老者摇摇头道,“不过他倒是没有说谎。那天分手之后,文叔父还派人去了一趟舞阴县。听文叔父说,刘宇一家身上还有一条人命案子呢……如果算算时间,当我们相遇,他们正是在逃难的途中。只是我不明白,他们明明可以直接去,为什么还要绕道呢?”
“这有何难?想必是他们知道,若直往襄阳,势必会遭遇追缉。绕道之后,可以扰人耳目,躲过追缉。比起直行,路途虽远,却安全许多。”
难看少年笑了,“庞安,如果换做你,处在当时情况,你能想到这个主意吗?”
庞安一怔,片刻后摇摇头,“我怕是想不出来。”
“这个刘宇胆大心细,而且知道借势……不简单,真的不简单!呵呵,若不得日后咱鹿门山里,又可以多一个人了……叔父如此看重他,竟赠他以《诗》《论》……我真想早点见到此人。”
难看少年站起身来,自言自语道:“若照他的说法,这家伙似乎也是个人物,真是好奇啊……这世界除了诸葛那个家伙,又多了个有趣的人啊!”
……
《史记-天官书》记载:冬至短极,悬土炭。炭动,鹿解角,兰根出,泉水越,略以知日至。”
就是说,冬至前三日,用土和炭分别悬在天平木杆两端,让两边的轻重刚好平衡。到了冬至那一天,阳气至,炭一边就会下沉,平衡被打破,说明阳气已至,大地也将开始复苏……
《史记-历书》中也有相关记载,人众卒岁,一会饮食,发阳气,故曰初岁。
如果按照后世的说法,就是‘小年’!
东汉时,人们过小年,是以聚餐的形式庆贺。进酒尊长,并书写文章感谢君师。
一般来说,书写文章的人,必是附近的大人物。
聚餐过后,刘宇就回到家里,看了一会儿书,在家人的督促下,练了一会儿字,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榻上,他把几张麻纸铺在桌案上,蹙眉沉思。麻纸上写的就是当时张机留下来的锻炼之法,刘宇认真看了一会,暗自想了自己觉得一个拉风的名字‘无极’,许是聚餐时喝了两碗浊酒,以至于头脑有些昏沉。
说起纸张,人尽皆知,是蔡伦所造,故而有名蔡侯纸。其实,纸张早在西汉初年便存在,蔡伦所造的蔡侯纸,只是改进工艺罢了。
同一时期,与蔡侯纸齐名的,还有一种左伯纸,是东汉书法家左伯左子邑所造,又名子邑纸。子邑纸质地精美,有研妙辉光的说法,可算得上是当时世族子弟,清流名士珍爱之物。
不过,不管是蔡侯纸还是左伯纸,造价高昂,不是一般人可以使用。即便是在官署里,更多的也是使用一种以麻纤维为原料的纸张,俗称麻纸。可即便是麻纸,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
刘宇想不出什么结果,于是草草将纸一收,倒头便睡。
这一睡,直到第二天天将大亮。
“小宇,起床了!”
陈式在门外叩响门扉,把刘宇从睡梦中唤醒。
揉了揉眼睛,从床榻上坐起。
自从庞季赠送了两匹马回来以后,刘宇越来越勤奋了!
陈式一起是军人于是便自告奋勇的把照顾马匹的事情揽过去,又是整理马厩,又是给马匹梳洗。每天一大早,还要牵着马去河滩上遛马。这样一来,除了正常的锻炼以外,刘宇主动得增加了一项任务。
练习马术!庞季赠送来的两匹马,如果放在行家眼里,还真算不得什么。
这两匹马是从军中淘汰下来的老马!比之当年陈式骑过的坐骑,还真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但陈式说,这种老马,最适合目前刘宇的状况。
性情很温顺,而且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口令。对于初学者来说,这种老马无疑最合适。刘宇试了一次,觉着陈式说得一点也没错。如今他们刚开始学习骑术,还真不太适合什么宝马良驹。
穿好衣服,随手抓起枕头边上的皮包,里面装的是一些零碎物品,主要是锻炼时使用。
“今天你遛大黑,我带大白。”
大黑和大花,是两匹马的名字。因为一匹是黑马,一匹是白马,所以婉儿直接给它们起了这两个名字。
刘宇倒是无所谓大黑还是大白,反正两匹马都挺温顺,遛谁都是一个样子。两人从马厩里牵出马来,而后出大门,绕着桃林慢慢行走。越走越快,然后开始奔跑……两匹马也颇有灵性的跟着,一开始踏着小碎步,到后来随着刘宇两人开始跑步,它们的步履,也随之加快。
跑到河滩上,刘宇和陈式都热身完毕,同时翻身上马。
骑马需要极强的腰腹力,而且需要一定的柔韧性。
如果是早一个月前,刘宇还真不行。
现在嘛……他能勉强坐在马上,徐徐慢跑。相比之下,陈式就驾轻就熟,可以纵马飞奔。
来到襄阳快二十天了!刘宇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变强壮……
骑了一会儿马,刘宇便停了下来。他扔掉缰绳,站在河堤上,开始锻炼。今天有点奇怪,河对岸没有人。前些日子,河对岸每天都出现的老人,今天没有来。这也让刘宇多多少少,感到有些不习惯。
又打了一套拳之后,老人还是没有出现!
也许,他今天有事儿,不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间挂念那个老人。可能是习惯了老人的观看吧,所以突然间没人了,一时间感觉不太自在。这人啊,未免有一点奇怪!
以前觉得被人窥视不自在,现在没人窥视了,还是不自在。
刘宇调整了一下情绪,和陈式继续练功。
“小宇,我今天要教给你的,叫做‘势’。”
刘宇练得满头大汗,只穿着一件类似于坎肩状的内衣,叫做半臂。
他聚精会神的听着陈式的讲解,不时还会提出疑问。
“发劲,讲求骨力,又叫做肾元之力,先天之力……其实说穿了,这发力包涵了两个要素。
其一,髋部……哦,就是这个位置。”
陈式说着,过去扶住刘宇的腰椎位置,以及骨盆上的肌群。
在传统武学里,这个位置叫做丹田,又称之为中节。
“腰部能够发力,腰胯可以开合,则是其一;其二,周身顾家筋经贯通……这里,就是我前两天和你提到过的丹田力,可以顺达周身各个部位,没有任何内耗,就叫做‘劲路’贯通。”
陈式现在还没练到那种程度,自然也不可能发劲。
太高深的道理,他也说不清楚,只好用最简单的方式,来进行教导。
“习武练拳,讲龙虎二气。
你可能没有见过龙,但想必知道老虎。老虎最强的,不就是脊椎和腰胯?身具龙虎之能,胆气怎能不壮。”
说着话,陈式突然顿足扭胯,呼的一拳击出。
刘宇一旁看的清楚,不由得大叫一声:“好拳!”
说实话,陈式这一拳并不具备太大的威力。可是却产生出一种凶猛之气,令人感到心悸……
不过这一拳过后,陈式也有些发虚,毕竟他自己也还没到那种能收放自如的程度,不然肯定也是名动一方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