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论天下?这少年疯了不成?居然要去和二人讨论天下!二人是什么身份?都是荆州或者说是天下名士,难道还要和你这小孩子讨论天下?
文聘的脸一沉,手扶佩剑,虎目圆睁。一股摄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悄然散发,刘宇感受最真,只觉得全身发冷,口干舌燥。
可没想到,没等蒯越开口,老者就抢先一摆手,正色道:“仲业,休得无礼。”
他表情严肃,透出庄重之色。文聘很是敬重庞季,见庞季开口,便立刻坐了回去,同时也放开了佩剑。嘴角微微上翘,划出一个柔和的弧度。那表情,带着一丝不屑。
庞季目光温和,静静看着刘宇。刘宇个头不高,甚至在同龄人当中,也有些偏低,加之先天营养不良,使得他看上去格外单薄瘦弱,但却也显得十分的清秀。
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襜褕,外罩一件棉袍,袍子似乎有点大,所以更显得得他有些瘦小,和庞季平时接触的人一比起来,这衣着简直就是寒酸可笑。可偏偏,刘宇昂着头,丝毫没有怯懦之色。尤其是双眸子,眼光坚定,透着一丝骄傲。
庞季不由得笑了!这风范,却真是不像一个少年啊,给他有隐隐奇怪的感觉,有趣的人啊??????
“小友,有何见教?”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所以,蒯越也好,庞季也罢,都是容得不同意见的人,而且汉末风气,其士人多议论朝政,那些名人才子也都喜欢点评人物天下。
蒯越面露笑意,可在心里也暗自称赞:这孩子年纪虽说不大,可看这气度,却是不凡啊。
刘宇握紧拳头,指甲甚至扣进了肉里,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在这个年代想要出人头地?除了真本事之外,还需要有两个条件。
其一,家世。这其二,就是名气。家世就是出身,这有许多都是先天决定的比如袁绍,祖上四世三公,名满天下,这就是先天优势。
其二,名气就不一样了,这需要可以炒作,可以赚取。曹操为了从许邵那弄到评语,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得到了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的评语,为自己谋取名望。
而眼前的二人,加上自己穿越者的优势,无疑是他赚取名气的一条捷径。稳了稳心神,先是一揖,而后说:“刚才闻二位先生言荆州大势,小子不才,想谈谈天下!”
刘宇稳了稳心神,而后说:“自桓帝、灵帝以来,汉统衰落,宦官酿祸,国乱岁凶,四方扰攘,社稷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黄巾之后,董卓入京,劫持汉帝,残暴生灵,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以至于社稷变为丘墟,百姓饱受涂炭之苦!人心思乱,大汉陈于危难之机啊!”
庞季和蒯越闻听不由得动容,相视一眼之后,看刘宇的目光,旋即变得有些不同了。
而缩在屋子一角的陈式等人,也不仅是目瞪口呆。
“贤弟,小宇说的这些,是从何人学来?”
刘林张大了嘴巴,咽了口唾沫道:“我哪里知道?这孩子以前不好说话,从来没和我谈过这些。你问我,倒不如问他娘,说不定她比我还清楚一些。”
陈式旋即向孙氏看去,却见孙氏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宇儿从前虽爱与我聊天,但也从没有说过这些事情。”
“这孩子,果然非同寻常!”
刘林几人窃窃私语,而另一边,刘宇也是越说越兴奋。
“而今董贼无道,在京城****后宫,屠戮百官,自称尚父,天下激愤,各地群起而攻之,民心所向,不过各地诸侯看似和睦其内心恐怕是都在为自己的私利打算,定然不会齐心攻董,不过经此一战,董贼必然元气大伤,但却也是天下****之始,各地拥兵自重者恐成无名有实之诸侯,而朝廷自此恐难以恢复元气,天下只怕是又要****日久了!”
庞季和蒯越,可说是面面相觑,“你是说联合军胜不了董贼?”一直保持沉默,坐在庞季身边的文聘,突然开口问道。
刘宇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正是。”
“可是不知,你以为谁可以安定天下呢?”
“啊?”文聘的言语中,不免有一种戏谑的意味。
很显然,刘宇这番话虽打动了庞季和蒯越,却没有能真正的说服所以人。
刘宇并没有急于回答,在庞季和司蒯越的注视下,他沉吟片刻,抬起头道:“能安天下者,百姓也。”
回答出这个问题,明显是偷换了概念。文聘本来的意思是想要问这天下谁能安定,不过是戏谑之言。他的意思是:天下英雄,你算老几?
可是,刘宇故意为之,居然说出‘百姓可安天下’的答案,这明显是偷梁换柱。
话说到这个程度,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并不是想要和庞季、蒯越辨出一个高下,只希望能借由这个途径,给他们留下印象。
名士之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获得,必须要得到其他人的认可。
现在,刘宇不求蒯越和庞季能够认同他,但可以通过这一席话,给他们留下印象。
说完了这番话以后,刘宇拱手一揖,“小子才疏学浅。方才所言不过是一时所感,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二位先生能够原谅。不打搅先生休息,小子告退!”
见好就收吧!如果在讨论下去,恐怕就要露馅了……
刘宇需要足够的时间,来了解这个时代,来充实自己的学识。刚才那一番话,虽然不是绞尽脑汁,但他知道,如果再谈论下去,涉及的内容越来越多的时候,他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宇慢慢转过身,平静地回到父母身边坐下。依偎着母亲,她这才感到了一阵阵眩晕……刚才和庞季、蒯越一番交谈,不仅仅是考量胆色,同时也是对他精神的一次磨练。从今以后在这个世界,刘宇还会遇到更多的挑战,今天是第一次,刘宇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是满意。
陈式和刘宇,有些呆滞的看着刘宇。至于孙氏,表现的更直接。她用力把刘宇搂在怀里,同时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向庞季和蒯越两人偷偷看去。
庞季和蒯越,则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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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雨已经越来越小了,天也渐渐的明亮了起来。
文聘走到庞季身边道:“元安先生,雪停了,咱们可以赶路了!”
“哦,也好,我们动身吧。”
庞季站起身来,就见那仆人立刻上前,为他披上裘袍。和蒯越并肩而行,但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停下脚步。
“小友,你叫刘宇?”
这时候刘宇也恢复过来了精神,连忙起身回答:“贱名不足挂齿,不知元安先生有何指教?”
陈式已经告诉他庞季的来历,刘宇自然也不敢怠慢。庞季还有一个名号,在荆州有这样一个说法:鹿门二庞,小庞最良。庞季字元安,是‘鹿门二庞’之中的大庞,而他的兄弟,也就是荆州极富盛名的名士,庞德公庞祖文。
至于蒯越,那是荆州世家,少有神童之名,也是荆州名士之一。
反倒是那位文聘文仲业的名号,倒显得有些默默无闻。至少陈式也不清楚文聘是什么来头,不过对文聘的武艺,陈式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
庞季微微一笑,“小小年纪,见识不俗……不错,不错!你今年多大了?”
“回先生,小子年满十三,过年就十四了!”
“恩,甚好,甚好……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刘宇坦然道:“小子随父母往襄阳,前去投奔叔父。”
说着,庞季身旁的老仆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的东西,上面有一个很奇怪的图案,是一卷竹简的形状,上面标注有‘尚书’两字。
文聘倒是没有再理睬刘宇,目光一转,落在一旁陈式身上道:“那汉子,练得一身好武艺,何不投军,报效国家?”原来,他是看上了陈式。
陈式一愣,连忙拱手,刚要推辞,就听文聘接着道:“你若是想投军,可到襄阳来找我。我乃文聘……到时断然不会亏待了你”
说罢,文聘挂上风巾,大步离去。
蒯越则看了他一眼,依旧是一副温和的表情,点点头,和庞季一同走出了房间。紧跟着,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马蹄声阵阵,车轮滚滚……
过了一会儿,屋外冷清下来。孙氏走到屋门口向外看,只见驿站小院子里,一片狼藉。
呼——
刘宇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
“贤弟,恭喜你了。”陈式率先清醒过来,笑道:“小宇有此见识,显然已得到元安先生认可,他日成就,必不可限量。”
刘林大笑,流出几滴,却随着笑声流出。“我儿,出息了……我就知道,我儿子不是一般人,我儿有出息了!”
刘宇依偎着母亲,看着刘林的有哭有笑,大喊大叫,眼睛也不由得有些湿润了!这世上,最可怜父母心啊。想当初,在现代自己那么叛逆,不知道让父母偷偷掉了多少眼泪。
只有婉儿看着如此的画面,不由得想到自己的父母,只得在心里暗自伤心!
哪个父母,不望子成龙?可很多时候,总是失望大过希望。而今,得到了庞季这种的人物所看重,无疑是叩开了一扇刘林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大门。
成功之路,何止千万条!刘宇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我若想要出人头地,还需厚积薄发。但或许,有捷径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