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口虽然离京畿不远,但紧靠关口,又是多族杂居,故没有宵禁一说。勾月在天,街上行人不减反增,各摊贩更是借着酒楼店铺的光亮卖力吆喝,好不热闹。
“闪开,闪开...”
押着木余和佟林的锦衣卫提缉们,肆意挥舞着手中的马鞭,躲得稍慢的立时身上就多出一道血痕来。
一时间街面上乱了开来,有如滚汤浇雪般向两侧退了开去。当他们看到带着手枷的木余和佟林时,又免不了一阵指指点点。
万和成衣铺门前,万儿媳妇抱着孩子看到了两人,疾走两步,貌似关心着问:“怎么会是你们两个呢?你们两个不是捕爷吗?怎么也让人枷上了?”她越说越激动,越来越大声:“你们不是刚破了案、立刻功,抓了万子和,救了贾盈烟?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让人给抓了?我告诉你们,这就是报应,报应...”
木余看了看她,微微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前走。
于翰东上前拦住她,喝道:“好了,你不要闹了!”
万儿媳妇抱着孩子眼见两人越走越远,直直的往前冲,“你不要管我。”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于翰东随手一推,虽说他没用什么力道,但万儿媳妇一个妇道女流之辈,兼又抱着孩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但她的双手紧紧抱着孩子,不曾松开一点。
她将被吓得哭叫起来的孩子放在台阶上,“你打人,我跟你们拼了!”
雷大力和程咬银忙上前来,“你不要闹了...”
“你们放开我...”
于翰东今年五十有四了,媳妇早些年撒手人寰,孩子们更是住在京郊一带,他又是个放不下工作的,这一寡居就是七八年。
现今耳中再闻小儿啼哭之音,心中有那么一根弦被轻轻撩拨了那么一下,他上前将身在襁褓中的孩子揽入怀中。
那小童一入他的怀抱,竟出奇的不再哭闹,更是露出可掬的笑容来。
“怎么!”万儿媳妇一把抢过于翰东怀中的孩子说,“抓了老的,现在想把小的也拉了去,你们是打算斩草除根吗?”
“你...你简直就是个疯婆子。”于翰东一招手,“我们走!”
“你们真是不讲理,”万儿媳妇噙着泪花说,“孩子他爹,你怎么会摊上这种事呢...”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县衙,在程咬银的指引下前往县牢。
但他们却没注意到一抹黑影远远吊在其后,那人看了看,跟在前往衙库的于翰东身后远远而去。
“哈哈...你们两个也有今天啊!哈哈...”这是仅剩三虎的秦岭五虎。
“堂堂捕爷也有今天那,嘻嘻嘻...”这是关东三熊中老三熊旺。
两名锦衣卫有意无意间将两人关在了虎与熊两间牢房的正中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师爷李伯之从衙库内取出装有玉扇子的锦盒递交给前来接收的锦衣卫,“几位拿好了,要是有所遗失,咱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李伯之话声刚落下,猛刺里蹿出一个蒙面黑衣人来,噗噜噜衣袂飘动声下是他那劲速的身手。
那锦衣卫刚将锦盒接到手,哪里料到会有人出面强抢,更何况是从他们手里抢东西。双手一空,锦盒已然落入人手,他又惊又怒又惧,高喝一声:“大胆!”
立时,脆耳的腰刀出鞘声连成了一片,月光映照下,寒光森森。
肩头晃处,先有两人右手扬起,掌中刀直奔黑衣人头脸而去。
黑衣人出手真是快绝,胆子更是奇大,上前进步猛一侧身,双刀走空,贴着他的面颊与后背划下。空着的右手陡然一个斜翻,并指如刀,连切两人腕门。
两声惨嚎,当啷声中两柄腰刀已然落地,二人更是左手紧握右腕连连后退。
那黑衣人拿到了东西,不欲再做缠斗,脚下一点倒纵出丈许远,探手入怀摸出几枚飞蝗石来,运用满天花雨的手法,猛然打出。
飞蝗石如同破空之矢,飕飕...声中直奔猛扑而来的锦衣卫。
这一手飞蝗石当真是快、劲、准、狠,五名锦衣卫皆是胸腹分间中石,巨大的力道不但止住了他们的冲势,更是将他们打得双脚离地、倒仰栽地。
黑衣人倏地转过身形,脚下一用力,拔地而起,有如一只夜色中的詹燕几起几落去的远了,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于翰东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他心中已然明了此人是谁了。
……
于翰东匆忙忙又回到悦来客栈,来到大观厅,快走两步到得胡原身侧站定,微一施礼道:“老爷容禀,师爷从衙库取出御宝一盒,交于锦衣卫。不料有人出手抢夺,更是打伤数人,飞身而去!”
“什么?!”胡原说,“飞身而去!”
于翰东道:“小的们四处搜查,不见人影。”
胡原微扭脸颊向葛天仪请示:“您看怎么办呢?”
葛天仪端起酒杯在鼻尖处轻轻一嗅,“好酒,喝酒...”他脸上笑意盈盈,实在看不出是个什么行色,只听他继续道:“恭喜老爷,我敬您一杯,先干了。”
胡原闻言一怔,“大人,御宝在县衙被劫,何喜之有?”他见葛天仪一饮而尽,继续道:“再说这酒,下官怎么干的了!”
“从现在起,老爷就能睡大头觉了。”葛天仪双掌当胸向内这么一虚揽,“老爷可以把古北口衙门全数交给本座。”双臂抱胸,向后一靠,悠然道:“内外之事,本座自有掌控。”
“什...什么?”胡原说,“你要摘了我的乌纱帽!”
葛天仪道:“客气点说,我要让你看看锦衣卫是如何清除地方宵小、江湖败类的。”
“那...那我衙门里的这些人呢?”
“暂且听用,”葛天仪继而冷笑道:“稍有差池,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