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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岭子当地人称“断腿山”,山下看着不杂滴,上去走一遭,才知道锅儿是铁打的,山势十分陡峭,最大倾斜度有六十度,许多地方扶着树干才能往上走,妥妥累断脚的节奏。
人少的地方动物就多,沿途有小型野生动物出没,多是野兔、松鼠什么的,方霞怕蛇,拽着开心衣角紧跟他身后,开心踩过的地方她才肯走,开心也挺照顾她,先是替她背包,之后又砍粗树枝,做了一根山地手杖,让她慢慢柱着走。
山地手杖有讲究,太长太短都不行,长度大约高于自已腰部,一头略削尖,方便上下时插泥地里借力,另一头要削圆,走不动的时候,背包搁圆头上,用手杖顶着腰休息。
大伙儿纷纷效仿,按自已尺寸削手杖,春哥削得溜尖,跟矛差不多,周边草丛一有动静,直接当标枪掷过去,说是万一戳中兔子,晚上就有得牙祭打了。
我背上行李最重,两件方便面,一件矿泉水,用背包绳绑在身上,至少有三四十斤,上山前没料到山这么难爬,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想扔还不行,春哥不让,说是大伙儿口粮,万一他没戳到兔子,难道我们上山吃草啊?
翻上岭顶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落山,大伙儿累得够呛,横七竖八瘫了一地,我趁机解决负重问题,拆了矿泉水箱子,饼干桶子,发水发干粮。
山顶风景独好,余晖挥洒群山呈红金色,山峦延展至天际,与地平线云霞混一色,难以辨识哪处是云,哪处是山,天地竟然浑然一体,美得让人心醉。
歇了一会儿,小苏拿出地图,仔仔细细辨识,最后指着一处背风岩石说,今晚在山顶露营,趁太阳落山之前,先把营扎起来。
春哥急了,跳起来说现在还早,应该再赶一阵路,原本三天的路程,咱咬咬牙一天半准能到。小苏解释不是咬不咬牙的问题,前面的岭谷是无人区,夜晚赶路风险很大,遇上野兽还好,要是迷了路,那十天半个月都别想出来。
春哥理直气壮说你不是有指北针么,杂个会迷路的?再翻几道岭就到了,干嘛待在这里浪费时间?小苏无语不理他,方霞出来打抱不平,说有针但看不到路啊,万一遇上蛇杂办?她打小最怕蛇了,蛇最可怕了,小眼睛冷冰冰,浑身凉嗖嗖,喜欢钻人被窝。
山区行夜路的确不明智,不过眼下急着寻人,要有翅膀我早开飞了,我赞同春哥意见,但人家小苏说的也挺对,干脆出来打个折中,提议要不下了岭子,到谷底再扎营,一来山里昼夜温差大,山上就凭几棵树怕是不够遮风,万一再遇上下雨,那麻烦就大了。二来谷底水草肥美,咱也能美美吃上一顿。
这话一出,大伙儿都盯着我,春哥也不争了,问我水草肥美啥意思,难不成我真打算吃草……我的意思是水一般蓄藏于谷底,来的路上大多数村子,就是凭谷底蓄水种田的,我们有了水,才好泡方便面。我的心里话说得如此清晰明了,他怎么就听不懂呢?!
小苏拿出地图,估算了一阵,指着岭下半坡的一小块平整草地,说今天最多到那里,再往前确实没法走了。
我看了看谷底还有约四分之三的距离,点头表示默认,春哥还想劝他到谷底,我赶紧向他使眼色,差不多得了,见好就收吧,今天能否走到草地还是问题。
小苏预定的位置,计算过太阳落山和我们的行进速度,理论上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能够赶到预定地点。
不过,他高估了我们这伙人,除了开心其它人都是虚的。这下山不比上山,上山累肌肉,下山累骨头,下山速度虽然快好几倍,但膝盖吃力很大,本来爬了一天山,浑身肉疼,哪里还能折腾。
约摸前进了半小时,春哥喊吃不消,一屁股坐地上,生死不肯起来,他一面捶腿,一面唠叨先前应该听小苏的,如果听他的,现在早吃上热腾腾的泡面了,这全都是怨成诺,要是当初大家再坚持下,坚决反对要到谷底扎营的意见,何至于现在受苦。
我也累得不行,懒得和他闹腾,扔下背上箱子垫屁股下,问小苏距离草地还有多远,小苏目测大约十分钟。
我听完直接走过去拉春哥,哄他说草地那头有兔子,肉肥个大,烤起来滋滋响,咬一口能满嘴冒油,我们趁天没黑赶紧去,到时候让开心秀个飞剑绝技,削几只犒劳他。
春哥半信半疑望向开心,开心咧嘴一笑,拍拍无常剑,表情十分诚恳。春哥顿时来劲了,挣扎起身,嘴里嚷着烤肥兔,甩开大步往山下走,我扛起方便面赶紧跟上。
天色越来越暗,一行人咬牙走了一阵,终于到了预定地点。
到地儿全傻眼了,哪有什么草地?这小块儿平地上是凸出的岩石,石面上薄薄一层土壤,附满叫不上名儿的低矮植物。
这些植物长象很奇特,顶多只有脚背高,却有两片巴掌大的叶子,叶面上有小尖刺,根茎顶着一颗绿色的果实,大小像胡豆,闻上去麻麻的味道,我大致估算了一下,这片空地大约有百十来株,数量不算少,果实的味道隐隐透出,周围都有股花椒味儿。
我凑上去问小苏,这是啥玩意儿,小苏摇摇头表示不认识,不过他提醒我们,一般能释放特殊气味的植物,要么为了诱引,要么就是警告,大家最好别乱碰。
说罢,他小心采摘了几枚绿果,装进塑料袋,春哥好奇的问他作啥,小苏腼腆道苏老曾有教诲,他们这行走一路学一路。遇见不认识的东西,得保存标本,回头再做研究。
春哥吃了之前的亏,讨好的帮小苏摘绿果,他毛手毛脚掉了两颗,不留神踩在鞋底,一股浓绿的液浆溅出来,像是踩死一只毛毛虫。
春哥嫌恶心,在地上猛搓鞋底,嘴里啧啧赞道:“看看,看看,这才是专业人士,人家搞科研求真务实,绝不浮夸,不像某些人……”春哥眼角扫扫我:“没有一点科学精神,明明时间不够,硬要说到谷底扎营。”
我………尼玛他还念叨这茬,我当下拾起一片枯叶,佯做能量卡夹在两指间:“要去谷底何难?待我助你一臂之力,扔下去便是!”
春哥表情大骇,手杖猛驻地面,二指掐诀做高僧状:“来来来,妖孽敢找晦气,本座法力无边,信不信分分钟收了你!”
我冷哼一声,扔下叶子,搬起方便面箱子,作势要往山下扔,春哥赶紧丢下手杖,大呼英雄饶命,态度诚恳道:“肥兔没戏了,本座还指望这箱面活,可千万别摔,摔碎了口感不好,吃起来影响本座生活质量。”
方霞靠着一块石头歇脚,翻了个白眼接过话:“马总好心情,荒山野岭还讲究生活质量,您老法力无边,能变出一瓶橙汁不?我口渴,嗓子直冒烟,感觉都快枯萎咯。”
春哥摊摊手:“枯就枯嘛,我还饿得前胸贴后背呢,再不吃东西,营养不良会浮肿,还会脱发呢。”
我心说这俩都是傻子么?刚山上不是吃过咩?而且我手上举的不是方便面?背山还剩下件矿泉水!都胡说八道些啥呢?累疯了吧………
我叹了口气,放下纸箱,扯开包装取了袋面,又抽出一瓶矿泉,回头招呼他俩吃东西。
一转头,方霞真的在萎缩,原本胖乎乎的身材,小了好几圈,浑身水分抽干,皮肤干涸龟
裂,成块成块往下剥落,灰白僵直像具干尸。
我懵了,手上东西啪的落地,春哥大喊别扔,说罢大步过来捡,我看着他跑过来,跑着跑着浑身上下迅速发泡,面色变得腊黄肿胀,眼球子突出,大把大把头发往下掉,牙齿也掉个精光,干瘪两片嘴皮,含糊不清念叨。
“饿死我了,饿死我了………”
我吓得直哆嗦,心想千万不能让他过来,慌忙摸起地上手杖,爬了一整天山,腰腿酸痛得厉害,弯腰一瞬间,感觉脊椎都快断了。
我抄起手杖指向春哥,大声警告别过来!哪想他毫不理会,嘴里一直嚷着饿,摇摇晃晃扑过来。
我当下心一横,举棍子扫上去,却只探动半边身子,下半身纹丝不动,我控制不住惯性,吧唧脸扑地上,手杖脱手飞进草丛。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