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苏掺着一位老人,从里间走了出来,老人银发大背头,身穿考究中山装,上衣兜里夹着钢笔,右腿好像不太利索,柱着一根漆黑的手杖。
我瞪大眼睛仔细瞧,寻思像这种人物,手里柱的玩意儿,会不会是某朝某皇御用品啊!
苗掌柜快步迎上前叫了声:苏老,老人微微颌首,示意先招呼客人。
苏老坐到春哥旁边,小苏接过手杖站身后伺候,二人举手投足很儒雅,有种学者特有的气质。
“几位对泰昌锁感兴趣?”苏老和颜悦色的问。
春哥那套,唬唬一般人还行,面对苏老底气不足,逼格瞬间降为0,态度也是180度大转弯。
他主动从梁伯开包里翻出手机,老实巴交的呈上去:“苏老,听说昨天有人找您估价,您老看看,是不是这个?”
苏老从兜里摸出一支小放大镜,对光瞧了一阵:“锁面有验包浆(测试铜锈定年代)留下的烧痕,位置、尺寸和昨天那枚一模一样,是它。”
麻六儿验锁时,用打火机烧过锁面,留有明显印迹,我一听有戏,秘书身份忘得一干二净,抢着问话:“苏老,来的可是一个驼背汉子,名字叫麻六儿?”
“嗯,是叫麻六儿,背上有点残疾,你们认……”苏老抬起头看我,四目相对的瞬间,脸上闪过一丝震惊,话音嘎然而止。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看了看身上,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苗掌柜可不管这些,心里惦记自已的两成,谈话久不入正题,他急了:“苏老,这马什么妞儿在哪?老板急着要货,几位大老远从……从大老远的地方来,可耽搁不起啊。”
苏老盯着我看了几秒,脸上恢复了平静:“麻六儿来之前,找过买家探价,嫌人家出价太低才找上的我,我这边开了张鉴定报告,他出门之后,兴许又去找那几位买家了吧。”
话说完,苏老伸手递还给手机,手上一个没拿住,啪的摔地上,手机壳子都飞了……
春哥好生心痛,正要弯腰,小苏抢先捡了起来,苏老冲春哥抱了个歉,示意小苏赶紧替人家装回去。
“苏老,出价的都是什么人?哪一家出价最高?”我追问道。
“都是做“鬼货”的铺子,此人东西来路不正,一般人不敢收,但这回有例外……”
苏老稍作停顿,回忆了一阵:“有一家不做“鬼货”,开出的价钱却最高,据说老板姓易,店子在东街,名叫“一丈红”。”
“一丈红?!”梁伯开和春哥异口同声,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反应大的像触电,众人目光全吸引到他俩身上。
苏老问:“怎么?二位知道这家店?”
“不知道!”二人又异口同声,我才郁闷,尼玛这戏不要太假,傻子都看出他们在说瞎话,一时间,屋里气氛略显尴尬。
有十几秒没人说话,最后还是苏老先发话:“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诸位要是还有事办,请自便吧。”说罢抿了一小口茶,言下之意端茶送客。
梁伯开最急,端起杯子灌了一口,心急火撩走出铺子,春哥一脸奸笑,摁着苗掌柜肩头,拉拉扯扯跟着出门,留下我傻眼了,二人连个辞都没告,简直不懂礼数嘛!
我悻悻起身告辞,小苏把装好的手机递过来,我拿了手机正要离开,苏老突然问道:“小兄弟贵姓?”
“成诺。”我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成功的成,诺言的诺。”
苏老点点头,神情有些游离:“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像谁?”我脱口而出,话出口觉得有点傻气,人家问我呢,反问是几个意思?苏老有些失望,默不作声扶椅子起身,接过小苏手里的手杖,独自转身进了里屋。
出了铺子,梁伯开躲得老远,压低声音打电话,春哥在阴暗角落和苗掌柜“谈心”,我站到一旁听了会儿。
大意是我们是警察,铜锁涉及到人命案子,你今天的行为,涉嫌销赃,倒卖文物,间接谋杀等多重罪名,现在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交出先前那张支票,一切既往不咎………
苗掌柜明知有诈,但确实屁股也不干净,这货胡搅蛮缠把警察招来,自已也不会有好果子吃,自认倒霉呗。他不情不愿掏出支票,往马踏春怀里一塞,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巨款”回归,春哥眉开眼笑抖抖支票,在我面前炫耀,我抬抬下巴示意瞧梁伯开那边。
“知道不?易老板就是红爷,一丈红是他家店子。”春哥收好支票,给我爆料。
我哦了一声,没啥意外的,之前不知道红爷姓易,也没听过店名,但在这条街上,能让二人异口同声震惊的,除了这茬,还真没其它。
梁伯开打完电话,背着手面色凝重,原地踱着步子,我上前问他:“叔,红爷怎么说?”
“红爷昨天和我们在一起,肯定不会是他,他正联系那个老伙计,等下回复我。”梁伯开回答。
春哥凑上来,眨巴眨巴眼,一拍大腿嚷道:“老子晓得了,凶手冒充红爷,打到一丈红的旗号出价,用高价吸引驼子,然后弄死了他!”
梁伯开狠狠瞪他一眼:“深更半夜闹毛,给我消停点!老四,你怎么看?”春哥嘴一撇,表示不服,我耸耸肩,摊开双手表示没看法,这种事靠猜没用,只能等红爷消息。
正说话,红爷来了电话,梁伯开见四下无外人,调低音量,按下免提键。
“伯开,老王的电话打不通,确定货是一丈红收的吗?”电话那头,红爷声音很焦急。
“收没收不好说,苏老是这么讲的,一丈红有人给他开了价钱,老王是不是私下收“鬼货”哦?”
“谅他没这个胆子!”红爷有些恼了,闷了一阵气,继续说:“伯开,你们到店子那边等,我马上过来,去了之后,你先摸下情况,发现情况马上联系我。”他加重语气强调。
红爷铺子在东头,为防有人跟踪,梁伯开带我们上了河堤,来回兜了几个圈子,闪身进了一条小街。
小街比苏老铺子那条巷子气派许多,街口有家仿古风旅馆,有三四层楼高,混在周围清一色二层小楼里,完全是鹤立鸡群。
旅馆牌匾上挂“悦来客栈”四个字,门口躺椅上,睡着一老头儿,干瘦程度远超梁伯开,黑灯瞎火晃眼看,还以为饿死人了……
老头儿手拿收音机,摇头晃脑哼着小曲儿,看我们路过,抬头瞟了一眼,我忽然注意到,这几天接送我们的面包车,就停在门口。
往前走七八十米,就是红爷的铺子,春哥也是头回来,挺着腰板站“一丈红”的旗子下,一手叉腰间,一手指旗子,豪迈的一字一顿:“一,丈,红!果真龙潭虎穴,待我马子荣、探,它,一,探!”
“滚蛋,一边儿玩去!”梁伯开一巴掌呼他头上,围着铺子转悠,来回走了几趟,没察觉有何异常,于是掏出手机给红爷汇报情况。
我走到窗前,透过玻璃往里瞧,店里满墙壁挂着剑,真是用挂的,连张盒子都没,直接用绳子系着柄挂墙上,这造型与其说藏品店,不如说铁匠铺子更贴切些。
金在五行中主杀伐,金属多的地方会有阴郁气息,哪怕堆的金砖亦是如此,这满屋子挂剑,我隔着玻璃,都能感觉有股肃杀之意。
梁伯开提过,无常剑是镇店之宝,据说还是唐代什么将军的佩剑,这么屌肯定摘过不少项上人头,名字也很犀利:无常,那二位爷,专业收割人头的……正胡思乱想,耳边隐约听到若有若无的声音。
声音从铺子里传来,夹杂有电流杂音,有点像收音机…….
我索性把耳朵贴到玻璃上听,声音断断续续,咦咦呀呀像是唱的戏词,正听着,春哥走过来敲敲玻璃:“兄弟,听啥子喃?”
我嘘了一声,腾出地方往里指了指:“有人唱戏,你听听。”马踏春一骇,瞪眼后退两步,我噗嗤一下笑了:“春哥,你是金色盾牌,有危险要挡,没危险创造危险也要挡,你别缩啊。”
“不是我要缩,是没有挡的必要。”春哥胀红脸,指着街口辩解:“刚街口那老头儿有收音机,声音从那边来的。”
尼玛隔这么远,声音能传过来?我皱了皱眉,贴上玻璃再听,怪了,里面没了动静……
梁伯开通完电话,问我俩玩儿什么呢,我没提声音的事,梁伯告诉我们,红爷那头很快赶到,等他到了,我们就下货仓开工。
说完,他掏出烟盒一人发上一支,三人蹲在一丈红门口,抽烟打发时间…….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