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醒过来,发现已经不在街上了,而是正坐在一张简陋的硬床上。我认出来是我们住的海边旅馆对两个人来说略有些狭小的标准间。
路折凛坐在我对面,像是饶有兴致地观摩着我,他的眼睛闪烁出些许的光亮。
“路折凛我怎么了”我眨眨眼。
我转动脖子,感到沉重的酸痛。头部像是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摇摇欲坠。
少年露出他一贯温柔的笑容:“你睡了一觉。”
“胡胡说。路折凛,你告诉我,她是谁”
我望着他,慢慢地说道。事实上,我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预判,但是我下意识地去否认。
路折凛沉默了一秒,在这一秒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是犹豫,但是眼神中充斥的却是警告。
我瞪向他,表示坚持。而后他终于微微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想知道答案你记得孤儿院么”
孤儿院
我愣了一下。
孤儿院你在说什么什么孤儿院
不
难道,你是说你是说
正当我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时,忽然后脑像针刺一样疼痛起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骗自己了。”他继续说,“你明明记得的。”
我
我明明记得的
是这样吗
可是
我我一直努力去忘记的
我轻咬下唇,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在颤抖。
路折凛伸手过来摸摸我的头。
我顿时泄气了,我想要逃避。
但,总有一天我将要面对。
我很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会做怎样的决定。
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我试着压下头痛,抬头看向路折凛。终于,我勉强地笑了一下。
于是他撇撇嘴,说:“你已经明白她是谁了,你想的是对的。”
我执拗地盯着他,盯得他神色僵硬。
“好吧好吧,就跟你讲讲spiry,也许对你有些帮助。”
“嗯。”我轻轻点头。
“我听说你九年前在孤儿院见过spiry。当时你才6岁,居然没有吓哭了。”他开玩笑地说。
“啊那个”我无言以对,心想他又没有看见,大概只是胡说罢了。
“spiry是姬氏家族培养出来的生物武器,有低级智能。”
“什么什么我不就是姬家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以为这种暗地里做的勾当能告诉你吗况且你是什么身份”路折凛顿了顿显得有些无奈,“说起来,你知道姬家么”
“姬家”我琢磨了几秒,“不就是我家吗”
“不是的,姬家是中国最大的三个家族之一,”他说,“姬家的含义是,在族谱上有名有姓地记录的姬姓族人,这本族谱不是所有姓姬的人都能登记的。”
我瞪大了双眼:“这么正规”
“不止如此,姬家还分本家和分家,他们很看重血脉。”他摆摆手,切回了原来的话题,“姬家的研究组在不断完善spiry,而这个过程中,也有大量的spiry失败品。少数spiry已经从研究基地逃脱,它们无条件地攻击人们。至今为止已经有多起spiry袭击事件发生。”
“那我们不是很危险”
“没错,不过spiry是不会出现在人多的公开场合的,而且它们被下了禁咒不能进入普通人的地区,并且研究人员已经回收了大部分。”
“那些剩下的”
“只能等它们自己出现再回收,但这些不是我们该考虑的。”
路折凛说道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我也不再执着问他,因为我已经做了决定。我也知道spiry有多危险,但幼时的回忆已经缠绕我九年,更何况我也姓姬,我必须做出行动,我必须将spiry全部回收,然后组织这项研究。
窗外和煦的阳光铺洒进来,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可以看到外面的海,闪耀着晶莹剔透的蓝色。远远地看见浅白色的地平线,延伸到无边无际的地方。
沿海之处是码头和亭台,有三三两两的人们路过或是驻足。
我一下子感到羡慕起来,在这样的环境下安稳成长、老去,是不是非常幸福
但从这一刻起,我必然要经历一种不平凡的人生。
睡梦中很安静,这次我看到的是一片黑暗。
我是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醒来的。
明亮的日光灯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用力揉了揉,努力适应光线。
转头,看到窗外是一片清净的夜色,有星星点的光芒,不知是人家还是灯塔。
“哟,醒啦。”阳台的窗子大开着,路折凛一边拖着什么东西一边靠过来,有些惊讶地看向我,“吵到你了”
“”我的喉咙很干,于是不想说些什么。我伸手指了指他,歪过头。
“被你发现啦。”他微笑,“猜这是什么”
他手里抓着一个敞口的大麻袋,里面鼓鼓的,难道是棉花不可能吧,棉花有什么用我又认真想了想,轻声问:“人”
他不动声色地点头。
我怔了怔,然后发出惊呼:“你你把bareathertor咳、咳咳”
说到一半,我就感到喉咙又痒又疼,难受死了,像吸入过多粉尘。
“噗,好不容易从窗台搬上来的,别这样看我嘛。”他在刹那间消失,出现在房间的另一侧,给我扔来一瓶纯净水。
我想起他的令鲤。
真是方便啊。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焦急地拧开瓶盖,灌下水去。
“她对付你还凑合,”路折凛看着我笑,“对付我还太嫩了。”
我放下瓶子,摇摇头,不置可否。这也算是执行任务的一种手段吧,只是强硬了些。
“她”我低声道,“是凯瑟娅吧。”
“诶,你这不是很肯定了吗。”
也许吧。
毕竟这么明显的暗示,看不出的才是傻瓜。
凯瑟娅,在我6岁之前和我一起待在某孤儿院的女孩,有着漂亮的红发。
ceacerbareathertor。
我舔舔嘴唇:“那么,明天就回总部了么”
“当然。”
“我想去那里再看一看。”我垂下视线,不自觉地捏紧瓶子。
“嗯,好。”
一如往常的毒辣阳光倾泻在广场上,白色地砖被烤热了一般的烫脚。多亏了我特殊的体质,倒是不担心这样的气温。
我是一个人来的,因此感到有些不自在,仿佛四处都充满了危机一样。广场边有几个贩卖报纸的中年人,都拉低了帽檐,脸部隐藏在阴影下。
穿过中心广场,眼前便是颇有名气的珍玩一条街。但我没有走近,只是远远地看了看。昨天bareathertor或者说是凯瑟娅,她卖玻璃挂件的地方还空在那里。
在凯瑟娅的摊位旁边是一个卖仿真刀剑的男人,短发,米色汗衫。
略微停顿,我快步向他走去。我也不知道接下来我要做的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可能是对凯瑟娅过的这些日子的缅怀吧。
在他面前站定,我深呼吸一口。
“你好。”我说,“我想买一把刀。”
男人抬头看我,脸上露出笑意:“没问题。小姑娘,您想要什么样的”
“就这个了。”
我指了指最近的那一把,毕竟并不是真的当作刀来用,我想不用太讲究。那是一把非常普通的短刀,光泽不是很明显,想来也不是上乘的工艺品。
男人手脚十分利索地从身后拿过来一个黑色长条形盒子,打开来,里面有华丽的暗金色丝绒。他将我选定的那把刀塞进去,合上盖子,递给我。我按他出的价付了钱,抱着盒子想走的时候,他忽然说了一句:
“小姑娘,听口音不是代梅的人啊。您是上海那一带来的”
“”我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我沉默了一下,“是的。就是上海。”
“上海啊。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那边一个新兴组织,叫瓦登”
我一惊,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图,立刻把脸色沉了下来:“怎么”
“啊也没什么,如果有生之年能加入瓦登就好了,听说是一个有福利的组织,这样我就不用卖东西赚钱了。”男人笑着挠挠头发,大概是看出我的不友善,连忙说道,“抱歉耽搁您时间了,期待您下次光临。”
我又看了他一会儿,才轻轻点头示意,往广场走去。今天的空闲时间并不充足,因为在旅馆休息一会之后,我和路折凛就要带着凯瑟娅,坐上前往上海的飞机回总部去了。这是我第一次出任务,多亏路折凛的帮助,没出什么意外顺利完成了。
就在我到达旅馆门口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姬澈,等一下。”
我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这个声音
我转过头,看见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他的脸埋在黑暗里。他身高与我差不多,似乎是个少年的样子,但是长袍过于宽大,所以看不真切。
“你是”
“我跟着你很久了。别担心,我是负责保护你的。”
他说话的时候,微微抬起了头,我可以看到他精致的面容,双眸如星辰闪耀,然而又无比庄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你知道我的名字,我我是不是认识你”
“不。”他又低下头去,“你不认识我。”
“是吗”
“纠结于此没有意义。”他说。
“那你是谁”
“我是姬家的人。”他压低了声音。
我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你要干嘛”
“我说过,我是保护你的人。”他顿了顿,“也要看守你,不要做些不合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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