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攥住的时候,小叶心如死灰,后悔自己没有听从那个声音的提醒,于是跪倒在了门口,却不敢再抬头看了。
之后的事,大家都看到了,何导和剧组工作人员赶来时,小叶的手只是在门把手上放着,也只有小叶自己能看到恐怖的一幕。老她这个女三号是楼里撞见怪事最多的一个。客观的说,她的胆量,她的坚韧还是很让人钦佩,大家都劝了劝她,让她相信这只不过是精神高度紧张而产生的幻觉,在工作人员的搀扶下,小叶下楼休息。
吴摄影走到何导旁边,脸上却有喜悦的神色。“何导,我刚才看了一下片子,这一段非常棒,小叶的表演绝对影后级的,我们把分镜头本子改一下,以后再补个特写,根本不用重拍。”
何导回到监视器旁,默默的看了一遍,点点头,“是,老吴,比浴室那一段还出彩,干脆有感觉的时候多拍点儿,后期慢慢剪,哪怕以后再补几个镜头。”
看来林制片说的不错,他们三个已经为了这部划时代的电影,建立了稳固的攻守同盟,我从电影的拍摄进程表上看到,下一场戏晚上七点半,是新来的男主角的戏。我找到剧务组,向他们借了个手电,准备去地下室看看。
红楼的结构与后来在北京风行一时的苏式建筑有很大不同,虽然不像后者高大巍峨,但其实每个房间都很宽敞,苏式建筑恰恰相反,公共部分都很宽大,房间里却很局促。可能是两种文化的功能需求不同吧。我下到地下室才发现这里的面积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
因为后面有几场戏要在地下室拍,剧务把这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七八个木箱被堆到了地下室的一角,留出了足够架设机位的空间。被原来的女四号抠开的墙壁,在东北角上,剧组并没有修补,只是用一个大木箱挡了起来。推开木箱,就露出了洞口,洞口的几块木墙围应该是被很大的力量掀起,上面还残留了暗红色的血迹,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女子徒手打开的洞口。
这个洞之后一米见方,原来应该有个门,后来被砌死了,从砌墙的砖块和砌的方式上看,似乎非常匆忙。我拧亮手电,弯下腰,向里面爬去。看得出这里的通路被砌死后,一直没人进出过,积的灰土很厚。之前进去的那个剧组的人,应该一边爬一边把通道里丢弃的碎砖,工具和木板推到了两边,但爬上几步,还会觉得胸口憋闷,喘不过气。
好在通道有一米多高,勉强可以坐起来,我休息了几分钟,等灰土慢慢的落下,继续往里爬。顺着手电的光线,向前看去,不远处就是黑黝黝的地下室,应该是个很大的空间。和剧组的人说得一样,这个通道并不长,只有十几米。
就在此时,我忽然听到身后有衣服摩擦地面的声音,非常的轻微。我停下来时,那声音也停下来,我向前爬动时,那个声音又轻轻想起,只是似乎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猛地侧过身回头,手电照向身后的通道,离我一米多远的地方,黑蓬蓬的一团,像是头发的东西动了动,又停了下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出声,那团黑蓬蓬的东西向两边散开,缓缓立了起来。我的心一紧,下地摸金的人最怕在狭窄的盗洞里遇到尸变或其它不干净的东西,无法躲避,无法反击,只有硬着头皮往前爬,寄希望于那东西一时追不上你。好在那东西在身后,要是在前面碰到,才是九死一生。
我打定主意,手脚并用,飞快地向前爬去。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常叔,你慢点,等我一下。”我连忙用手电再向身后照了照,那团黑影已经半立起身,披散的长发也拢到了后面,一个清秀的面庞浮现出来,不是程曼琳又是谁?
“程曼琳,你怎么进来了?吓我一跳。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把手电交到左手,人已经进了房问,伸出右手把程曼琳从通道里拽出来。
“常叔,有你在我就不用担心啦,我看你下地下室,今晚也没我的戏,就想来帮帮你。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之前的女演员把洞口打开,却没有进来”程曼琳也拿出个小手电在房间里照着。
这个房间和地下室差不多大十几个大木箱堆在房间正中,满是灰土。我仔细用手电照了一下四周,似乎没有其他的通路。
“小程,那个演员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扒开这个密道,一定是什么在提醒我们,这房间里有反常的东西存在。既然周围没有其他通路,那这秘密一定就在这几个箱子里了。”我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略显空旷的地下室还是有很大的回音。
我从地下室的角落里找到一根两尺来长的铁棒,费了很大力,才撬开一个,盖子打开的一刹那,一股灰土从里面冒出来,迷得人睁不开眼,看来这木箱自从钉死以后,还从来没有被开启过。
待灰土落定,我们用手电向箱子里照过去。箱子里的东西很满,但都用桐油纸仔细包裹好,一个一个,方方正正。程曼琳用手电帮我照着,我小心的把最上面的包裹慢慢打开。
纸包里放的似乎是一套衣服,虽然有了至少几十年的历史,但依旧簇新如初。面料是非常高档的锦缎,上面还绣着精美的纹饰,看上去不像一般的日常服装,倒像是戏服。我又从下面翻出几个纸包打开,都是各式各样的衣服,从旗袍到西装到长袍马褂,应有尽有,最下面还有几套民国时期的军服和警服。
“常叔,这些服装应该是拍戏时用的,做工非常好。”程曼琳在旁边边看边说着。“民国时电影的投资都不大,剧组能买得起这么好的服装,应该是个大手笔的电影。”
“小程,如果像你说的,这些都是服装道具,你不觉得红楼可能民国时也曾经是一个剧组的取景地?这一切是不是太巧了?”我说着话,又去撬开了旁边的箱子。
“常叔,我倒是觉得,剧组把拍摄器材和道具保护得这么好,一定是因为突发的原因离开的,但他们一定计划着将来还要回来继续拍摄。”程曼琳一边帮我照着亮,一边自言自语的猜测着,不过,不得不承认,她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
这个箱子里放着很多铁架、照明设备,应该也是电影拍摄时用的,之后的箱子里,服装、道具、甚至是梳妆盒、梳妆镜、各种书籍、一些陈设摆件,甚至油画都有几幅,琳琅满目。
但我打开第五个箱子时,里面是一台老式的摄影机,还有很多封好的胶片。我拿起铝制的胶片盒翻看了一下,大部分是全新的还没开过封,但最底下有三个用过的,在盒子的边缘还有编号。
“常叔,是拍过的拷贝,也许里面会有线索。”程曼琳眼中闪过惊喜的神色。
我点点头,对她慢慢说道:“这几个拷贝的事先不告诉林制片他们几个,我总觉得这里面的东西和我们现在拍的电影有一定的关联,但他们几个现在正拍在兴头上,不去打扰他们,我找个地方放出来看看,再说要不要告诉他们。”
程曼琳点点头,笑着对我说:“我听常叔的,但如果常叔看片时不带上我,我可能会和林制片聊天时说漏嘴的。”
我不再这个让人压抑无比的地下室继续翻找,简单收拾了一下,匆匆返了回去。第二天,我和程曼琳偷偷带上三个拷贝,去了西直门外的小西天,我有个朋友在全国最大的电影制作公司任职,他那里一定有可以放映这种老胶片的设备。
但找到那个朋友时,我们才发现我们把这事儿想得简单了,胶片拍摄已经过去了几十年,虽然拷贝有一定的防护措施,但红楼的地下室过于潮湿,胶片很多地方返潮发霉了,不做一些处理和修复,很难放映出来,大概我们要等上一星期,才能一睹它的真容。
我们略有些沮丧的回到红楼,默契的都不再谈论拷贝的事。之后的几天,程曼琳要和男一号拍几场对手戏,一下忙了起来。倒是小叶找到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来是想和我聊聊。
看得出之前的拍摄,小叶还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尽管她的戏被延后了几天,但神情有些憔悴。我特意带她出了红楼,找了家很小的咖啡厅坐下来,在咖啡淡淡的清香里,她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小叶边喝着咖啡,边和我慢慢聊着,但明显她并没想好如何把话题引入到她想说的内容,谈了很多她刚开始拍戏时遇到的酸甜苦辣。其实,对小叶我还是很有些好感,虽然看上去有点胆但其实内心很坚强,不然,多数女演员遇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估计早跑掉了。我索性开门见山,主动问了她几个问题。
“小叶,我知道,你们学表演的基本功扎实与否,就在于如何能融入剧本中的人物,何导的说法就是入戏得快,你演的时候有什么入戏快的办法吗?”
“常老师,我不是个聪明的演员,我的法子很笨,就是做足功课,多看剧本,多查和剧本内容相关的资料,深入的了解角色,我的老师说,功夫用足,演的时候,自然很快就能融入进去。但您也知道,我们这行,神啊鬼啊的事情很多,其实我觉得,当你想融入一个角色时,要先忘掉自己,努力变成那个角色,我碰到很多有天赋的演员,演着演着就出不来了,变成了剧中的人物,外人看着就是神经失常了,所以圈子大家都明白,演员就是个高危行业,好演员想不受剧中人物的影响,很难,所以出意外的,自杀的很多。”小叶顿了顿,显然在想如何能表达得更让我易于理解。
即知此身毕竟无体,和合为相,实同幻化,四缘假合,妄有六根。六根四大中外合成,妄有缘气于中积聚,似有缘相,假名为心。圆觉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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