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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正在宿舍玩撸,我妈一个电话打过来,说隔壁秦太爷嗝屁了,让我立马滚回去奔丧。
起先我还有点不乐意,跟某妹纸说好了晚上小树林相见的呢。料想秦老头也不会太在意,就冲他和我说过的一句话:生死看淡,及时行乐。
说生死看淡这句话的时候,我和他正坐在老屋的门槛上,每人嘴里叼支烟,看着镇里俏丽的王寡妇扭着丰满的腰身从我们身边走过……
说来也有点纳闷。活了一百多岁的秦老头,吃东西咔哧嘣,顿顿无肉不欢,高兴起来还能喝半壶烧酒跟我们几个后生小子吹牛逼,怎么就突然嗝屁了呢?
从辅导员那要了张假条,填好交上去。没等我上火车,半路辅导员打电话过来开骂了:“秦松,你回家你麻痹的?!”
我跟学校那辅导员向来不对眼,可是没有想到他这次如此直接。吓得我赶紧按下录音,回应他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家伙也鬼精鬼精的,换了副口气,装腔作势开口:“不是……我是说啊,秦松你写的啥几把,咳咳,啥玩意请假理由?你妈,逼的?”
“确实是我妈逼我回家的啊……”
“哦,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路上小心点,安全第一。”
这家伙竟然关心起来我来了,没有借题发挥给我个处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感觉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昨晚撸了个通宵,困得不行。迷迷糊糊中听到火车广播声:“现在播报一则天气预警,在火车即将到达的下一站平武县南山镇站,周围出现大面积降雪,空气能见度极低……”
到站,下车。
刚落地,我顿时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茫茫白雾封锁着整座小镇,飘扬的雪花落进领口,像某妹子的小手揉了我一把,又冰又刺激。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啊嘁!”我抹了一把冻出的鼻涕,还没来得及甩掉,一只毛茸茸的手抓了上来。
“非礼啊!”
“就长你这样,你稀罕非礼你?”雾气中露出一张黑脸,凶神恶煞地瞪着我。他的五官仿佛被人搂在了一起,若是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分辨清楚。我跟他同穿条裤子混到大的,至今也没记住这厮的真面目。
秦八愣,黑熊,我的发小。镇子里最蛮壮的年轻人,很是有把子力气。关于黑熊这个称号,一是他长得就像只黑不溜秋的大狗熊;二是曾经有只稀里糊涂闯进镇子里偷食蜂蜜的熊瞎子,遇到放学回家的我和秦八愣,我一看好大一只熊瞎子,二话不说掉头就跑。身后八愣怪叫一声,刺激着我又加快了几十迈的速度。
等我带着叔叔伯伯扛着钢叉回到出事地点的时候,只见八愣兄弟正坐在熊瞎子身上休息,我看到那只昏迷的熊瞎子脑袋上,尼玛好大一个脚印。
叫他黑熊真心不冤枉他。这小子除了力气大外别无长处,脑袋还缺根筋。小时候我们组队跟别人打架,我光嚎两嗓子,这货直接撸管子冲上去,最后被打得嗷嗷叫。
“八愣,你咋来了?”
“你妈让我来接你的呗,怕你迷路。”
“迷路?开什么几把玩笑,我自己家我不知道在哪啊?”
被智商捉急的人嘲笑,对我是种侮辱。我甩手想撇开他的手,咦……竟然黏住了。
鼻涕的粘度绝对没有502的效果,都怪这怪异的冰雪天气,给尼玛冻住了。
无奈我只能和黑熊牵着手踏上了回家的路。一路上秦八愣少言寡语的,显得闷闷不乐。我问他:“又被小芳拒绝了?没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以后还会继续的。习惯就好。”
秦八愣沮丧着脸,摇摇头说了含糊不清的半句话,然后吧唧两下嘴,又没声了。
“禽兽,你说这天气怪不?咱们镇连雪灾那年也不见这么大的雪。”
“有啥可奇怪的,现在地球生态系统都被那群傻逼给玩坏了,天气反常点也正常。”
“可是方圆百里就咱们镇子周围下雪,你说这……还有秦太爷是咱们族里辈分最高的,他这前脚刚走,后脚就出了这档子事儿,该不会是有妖孽上门来寻仇吧?”
听到这话我沉默了,秦老头的死我至今有些不解。吃好喝好能说能行的咋突然就嗝屁了呢?回头给秦八愣个你白痴啊的眼神:“别尼玛乱说,咱们可是新时代的祖国花朵,讲科学不迷信。”
秦八愣也不说话了,紧了紧脖领子,主动走在风雪前头,虎背熊腰罩住了我,我俩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赶。
道路旁的树枝头挂满了积雪,大雾锁住了整座南山镇。两道橘黄色的车前灯犹如巨蟒的两只眼睛,夹带着风雪朝我们身后射来。我回头望去,几十米开外,一辆越野车正在驶来。
“咱镇里有人开这样的豪车?”我问秦八愣。
“没有,那不是我们镇里的车。咱镇里这玩意不如拖拉机好使。”秦八愣压低了声音说道,渐渐眯起了眼睛,我想他也意识到了来者不善。
车呜呜地轰着引擎,两旁碎雪纷飞,牌照被掩盖起来了,纯黑的车身在皑皑白雪中格外刺眼。
“禽兽,咋办?拦车问问?”秦八愣谨慎的问我。
“你知道里面有几个人?手黑不黑?知道你能打扛揍,万一别人有喷子呢,你特么不怕被打成筛子啊?”
“那咋办,这辆车来路不明,可不敢随便让它进镇子,镇子现在正是特殊时候。要是对方是人贩子偷牛贼什么的,保不准出事。”
秦八愣有点愣,但不傻,句句在理。我低头沉思了几秒,大手一挥,让他跟着我:“走!”
我跟秦八愣从小在镇子里爬树掏鸟,地形早就烂熟于心。抄小路紧赶慢赶与那来路不明的黑车拉开了一段距离。
迂回到车道上,我算了算轮距,一指地上:“就这了,动手!”
秦八愣咧咧嘴:“还是你的脑袋瓜子好使!”接着跪到雪地里,两只蒲扇般的大手飞快地铲着雪,不多时就挖了个大坑。
呜呜的引擎声追了上来,我一拉黑熊,躲到路旁树背后。
黑色越野车平稳地行驶着,突然吭叽一声陷入坑里,不动了。熄火了重点,极速旋转的轮胎搅飞积雪,然而并无什么卵用。哪怕它四轮驱动,前后也是雪水,根本无从着力。
“禽兽,你他妈太有才了!”秦八愣朝我竖了个拇指哥,从身边拾了支碗口粗的树枝,提在手里充当武器,兴奋地就要上前盘问。
我赶紧拉住他,让再等等。秦八愣气昂昂的说别等了,你要怕你自个儿待这儿,看八愣大爷收拾这群龟孙子,要真是人贩子偷牛贼老子打到他妈都不认识。
松手,放熊。黑熊秦八愣哼了一声,骂我怂包,提着棍子闪身而去。一秒,两秒……黑熊重新回到躲藏点,靠着树,头仰着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妈的,妈的,妈的!”
“你也会怕?”我嘲笑了秦八愣一句,往外偷瞄了一眼……吓得我直接一屁股墩趴在地上:“妈的,妈的,妈的!那老家伙竟然没死?玩诈尸啊?!”
“我就说……就说有妖孽吧!你他妈还不信……”秦八愣打着摆子,话都说不利落了。
从抛锚的车里走下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四方站着,作警戒状。然后,一个裹着黑色袍子的老头,岣嵝着身子从后车座里慢慢悠悠的走了下来。
那老头的长相我看的真切,与死去的秦老头相差无几。不过黑袍子那人脸色十分阴郁,不如秦老头看着可乐。
黑袍子左右看了看,锐利如鹰的眼睛扫在我和黑熊所在的地方,吓得我赶紧缩回脑袋,抬手就给了秦八愣一个耳光。
“尼玛打我干嘛?”
“疼吗?我们不是做梦吧?”
秦八愣对我咬牙切齿的,揉了揉半边黑脸,说:“妈的,咱们镇真来妖孽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