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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懒得去看他。
出了林子回到火堆旁,他帮我擦了药,然后忙着收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捡回来的兔子。
“师父,我是不是不适合当除妖师?”我沉默了很久才沮丧的开口问。
师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怎么会怎么问?”
“我到现在连一只最低级的妖怪都没收服过!”
“你才多大?想那么多作甚?师父跟你一般年纪的时候还撅着屁股在树上掏鸟窝呢!”
我被他逗笑了,他把弄好的兔子肉用棍子串好,架到火堆上烤着,“你呀,才十三岁,急什么?先跟师父到处见见世面,别跟除妖盟里那群眼高于顶大言不惭的公子小姐似的,总有一天要吃苦头的。”
“我想要一把跟师父的一样厉害的镇妖剑!”
“嗯嗯,会有的,会有的,时间的问题!”
又是沉默半晌,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我终于忍不住把这些年的疑惑问出来:“师父,是因为我身上的引灯息太弱了吗?”
引息灯,既人身上的三盏灯,一盏在头顶上顶着,另两盏分别在肩膀上。一般来说,阳火越盛,灯越亮,妖邪不敢随意招惹,阳火越弱,灯越暗,邪祟最易近身!
我以前也见识过一个例子,在泉州有一商宦世家,那家里到现在这代就只一根独苗苗,被宠坏了也不稀奇,平日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游手好闲挥洒千金!
独苗最是喜欢出入风月场所,沉浸美色之中,久而久之身体渲染的阴气过多,三盏引息灯渐渐的下来,没凭的就被胭脂楼里的枉死鬼缠上身了,被上身以后前后性情大变,整个人阴郁毒辣,尽管如此但他在自家产业上彰显出强劲的商业手段,可谓是震惊四方。虽然他的家人也惊异他的巨大转变,但见他有出息了只会感到更高兴,那些奇怪的也就那么无关紧要了。
师父有一年路上偶遇一位故人,两人相邀来到泉州观光游赏,路经那被鬼上身的商宦家,见到那家里怨气冲天,那位故人是佛门子弟,心怀慈悲,当即寻明事尾因由就直接上门说明来意,没想到当场就被人当成江湖骗子轰了出来,说他装神弄鬼讹人钱财!
师父并不喜欢没事找事管别人的闲事,于是他就劝那位朋友说俗人宁愿相信那眼前看到的也不会相信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特别是这种关乎鬼神说法,有因必有果,让他不必介怀!劝了许多,那件事的后续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寻常人看不到自己的引灯息,但是可以从自身周围发生的事情觉察得到。
我自打跟了师父之后就一直学习武艺,学习使用各种除妖咒术、法器、符箓等等,现在来讲还算不上得心应手的行家,但自保应该是完全没问题的,可问题便出在我自己身上了!当我真正要独立面对上妖邪的时候,无论是多低等级的妖怪,我都力不从心,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师父开始只当我没有经历过胆子小,经过后来的时间见证,他又猜测我在遇到他之前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而留下了阴影,哪怕我已经全然不记得,可潜意识里还是会抗拒。
他认为只要我能找出原因,并且克服它,除妖的事一定能水到渠成!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然而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包括经历了什么,想找更是无从找起。
记得过分的一次,也不知道师父是打哪儿听来的,说是可以通过最抗拒的事情下手刺激神经,说不定就能想起来了,于是他二话不说回头就将我扔进一窝堆食人妖里,差点没害得我被生吞活剥咯,以至在被他救出来后我一个月都没跟他说过话,吓得他再也不敢尝试刺激我。
有一次师父说露了嘴,不单那次,他说好几次都看到我的引灯息差点灭了!灭了会是什么后果,想想也知道了。
这个七月底是除妖界十年一度的联盟聚首,师父作为玄级除妖师,又是四大除妖门“玉门山”的长老之一,是必定要出席到场的。几日前师父收到玉门山的信件后,便立马带上我动身回去。
我和师父留在除妖盟的日子比在外面的日子要少得多,一来是师父生性潇洒不拘,不喜欢待在同一个地方很久,二来是我并不怎么喜欢那里的人,师父也似乎看得出来,所以他每次出门都会带上我,也因为这样而被同行笑话,说他带了个没用的拖油瓶在身边!那些人这么说的原因,应该跟我十三岁了还不能成为正式入门除妖师有关,而且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个会惹麻烦的体质!
以前不是没这个自知,就如同刚刚那两只妖和鬼,显然是要打我的主意,像那种以食人精血为生的妖祟定然是能闻得到师父身上的引灯息,除妖师的引灯息不是一般的旺盛,以往妖祟一嗅到就立马得逃之夭夭,哪会像这样第一回出手没得逞不仅没有当即逃走,反而犯险的又使了一局?
这不得不令我内心深感疑惑和焦虑,我对自己要成为除妖师这间事产生怀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强烈。
“小花,引灯息固然是重要的。”师父换了个坐姿也不抬头看我,没束起的发丝被夜风吹起,使他整个人透出一股深邃矛盾的洒脱与沧桑,他唇边浮起一抹浅淡的笑,“你有一双能看见妖邪的眼睛……这注定你不能像常人一样,也证明你拥有成为除妖师的首要条件,那些无关紧要的,你暂时就别想那么多,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微微有些怔忡,张张嘴想了想却不知道该问什么,师父专注着手上的工作也没再说话了。
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那是不可能的!
若我在十六岁之前还是不能成为除妖师,就会被踢出除妖界,这是除妖界历来便有的规矩,到时哪怕是师父为我担保求情也没用!
也许离开除妖界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干系,但离开了师父我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
这一切使得我今晚有些昏昏沉沉心不在焉,脑子里产生了许多顾虑。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师父翻烤着手里的兔肉,摇曳的火光火光忽明忽暗,映照着他认真的脸。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兔子肉被烤熟,我因为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便没有再吃,剩下的全进了师父的肚子,他填饱肚子后心满意足的双手枕着背靠一棵大树躺下休息,没多久便陷入香甜的美梦里。
我看了看师父,低眸用棍子拨了拨火堆,看着火焰有些弱下去,又加了一些木柴,因为是秋天了,晚上会降露霜,在这荒郊野外显得尤为清冷,维持着火焰的旺盛这样才能驱走深夜的湿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暗夜的荒林外,就只有一堆滋滋燃烧的火堆,静静的坐到快三更的时候,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尽管心里想着事,但眼皮有些撑不住,睡意袭来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的。
迷迷瞪瞪间,我仿佛看到从远处有一个白晃晃的身影慢慢移动过来,它小心的靠近火堆,撇开了睡着的除妖师,慢慢的在我身旁附下身来,我嗯了一声,感觉有什么凉凉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我努力睁开眼睛,就见到眼前出现了一张脸,没有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和耳朵,只一张惨白扁平的面皮对着我。
它伸出铁青的手搭到我的肩膀上,带着黑色长指甲的手游移到我的脖子,它附下身来,带着黏湿阴凉的声音喝在我耳边响起:“灵魂…美味的灵魂…强大的妖力…喀喀喀…”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指跟着猛一收紧,尖利的指甲刺进皮肤里。
“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掐,我疼得醒了过来,迷糊糊就看到师父手里攥着什么东西往葫芦里塞,师父见我醒过来,神色缓了许多,他把葫芦封好解下水袋递给我道:“如何?没事吧?”
我摇摇头没有接,捂着脖子头昏脑涨着问:“刚刚那是什么?”
师父挨近我坐下来道:“那是无脸鬼,死后被人抛尸荒野,找不到回去的路也记不得自己原来的面貌,时间久了他的五官便这样不见了,于是靠着抢夺别人的记忆和样子存活!”
“五脸鬼?…很形象!”我这会儿头疼嗓子也疼,耳畔也在嗡嗡作响,背脊后也升起一股子寒意,只觉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起来,我努力的睁开眼睛想看清楚周围,视线所在一片模糊,全身的感知和意识被一股浓浓的疲累无力感渐渐吞没……
“小花?小花?…等等…该死的,尽然是阴魇之地……”
唔?是师父在喊我!
我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紧接着逐渐有了感觉,意识回笼,犹如做梦一般,恍恍惚惚间,我看到师父满头大汗地背起我飞奔起来,他手里拿着一支点燃的引路香,那是用来牵引魂魄用的,师父这是要引谁魂?
然后又听到师父嘴里喘气重复着“小花,坚持住……”
我看着有趣又想着这个梦境太奇怪了,于是靠近一点想看清师父的样子,却被一股力量弹开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