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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在青青家吃完早饭后,一大波她的亲朋好友簇拥着我上了去义城的车子,青青的父母依旧泪眼婆娑。临上车的瞬间,她父亲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指了指身后的一片深山,哽咽着说:“青青就葬在后头,有空就过来看看她吧!”。在他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下无言的点了点头。车子渐渐驶离,可是身后的他们依旧挥舞着双臂,久久不愿散去。
到义城不过几十分钟的车程,买了一张11点去杭城的车票。闲来无事,准备附近逛逛。说实在义城是一个小城,破破烂烂,没什么令人额外赞叹的地标。可你永远想象不到在这个浙中小城的每一条街道上都停满了各式豪车,每一个擦肩而过的人儿他(她)都不一定是黄皮肤的国人,有时候你会觉得你在另外一个国度。作为全球最大的小商品集散中心,被联合国、世界银行等国际权威机构确定为世界第一大市场,也许这才是小城真正的底蕴。
10点30来到车站,随着人流进入候车室,入口处迎面出来的人群中,放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不过戴着一副墨镜,我不敢确认。反而是她取下墨镜瞪着我一脸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依旧是那么的光艳动人,白体恤,七分的牛仔裤,过肩的秀发只是随性的往后一盘,斜挎着一个棕色的包包。只是如此简单的打扮却已经是美到绝伦。
“看什么看的,问你话呢?”叶子已经走到我的身前。显然我陷入一番尴尬的境地,憋红着脸笑了笑。她从新把墨镜给扣了上,一把拽着我,霸气十足的说道:“走陪我吃东西去,早饭还没吃呢?”。就这么的给她“拖”进旁边的一家麦当劳。点好吃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面对面的坐着,这种感觉真好。甚至已经忘记11点得上车回杭城的事情,直到她无意间抬手看了看表我才恍然大悟,心中暗叫不好,果然瞥眼时已经显示过了11点,这趟车怕是错过了。不过心里却没有一丝遗憾。
她扬手捋了捋垂到额头的几缕发丝。“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我喝了一口可乐,把杯子放回桌面。答道:“有个朋友在这边,过来串个门”她哦了一声道:“那你刚才去候车室是准备回去咯”我点点头。“几点的车啊”她问道。“十..”正要脱口而出,随即欲言又止。“墨迹”她云淡清风似的白了我一眼。
“11点的车子”我还是说了实话,她啊了一声后,抬起手腕瞧了瞧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又或者此时她似乎察觉到不该鲁莽的把我拽来陪她吃东西,所以眼神中略带着丝丝歉意。
“没事,反正还没玩够,大不了迟点再回,对了别光说我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反问道。
“哎!别提了”她哀怨的叹了口气,一只手拿个吸管无聊的在杯子里捣鼓。
她说:“我可一点都不想过来。可是我爸妈死活要我过来,参加一个姑父的葬礼,非要我过来给他上香”
我好奇的问:“那怎么只你一人过来,你爸妈呢?”
“在国外,回不了,所以强制性要我代替参加”
“这样啊”我喃喃道:“给尊者上柱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你不懂”她一边说,一边叉着一片沙拉塞入嘴里。“我爸和我这姑说是兄妹,其实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关系就闹僵了,一直都没有来往,可没想到如今姑父过世,居然还让我来上香,姑且不说其他的,这边的亲戚什么的我可是一个都不认识啊!”
我微微一笑道:“那也没什么啊,你上个香就走人,这哪需要认识谁呀!”
“关键我爸说今天晚上会有场法事超度那个姑父,让我必须守灵到天亮,还说如果我不守灵就跟我脱离关系,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我的天,脱离关系还不重要,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狐疑的瞪着她。她无奈的笑道:“最重要的是,如果我不照他说的做,以后就要断了我的生活费。”
其实也能理解,所谓的脱离关系不过是吓吓人的,她老爸也做不出,叶子也明白。但是断你生活费这可不是开玩笑,且不说百分百断了你的生活来源,就是每个月缩水一部分也是让她承受不了的,所以叶子只能乖乖的听话。
这时叶子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本来么被女神瞪着看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可是这一刻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果然叶子坏笑着说道:“要不,你陪我去,陪我守灵”
我瞪大眼睛望着她:“有没有搞错,为尊者守灵乃小辈份内之事,我一个外人,与他无亲无故,不合体统”
“那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啊”叶子突兀间的来了这么一句,一时间受宠若惊。可片刻之后叶子似乎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囧红着脸慌忙解释道:“我的意思,你可以冒充我男朋友,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我”
叶子的那一句:那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啊,让我久久不能自拔,甚至一度陷入到这种沉醉当中,虽然不过是仓促间的失言,但也让我陶醉了半天。我悠悠然的说了句:“这样不靠谱吧!”
叶子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靠谱不靠谱的,就当你帮我一个忙,行不行直说”。看着她眉宇间散发着的独有气质和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自然我没有任何驳回的可能,同样这样的忙我是巴不得去帮。假装无奈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是百万个乐意。
叶子姑父的家和青青家一样也是在乡下,只不过这个乡下比青青那个乡下看起来要富庶很多,一栋栋的小洋楼,洋楼外面停着各式各样的豪车、跑车。
下了车后,和叶子徒步走了几十米,看到前面一栋豪华洋楼的院落空旷地搭着一个偌大的棚子。顶端不时冒出香烛燃烧散发出来的袅袅青烟。走近几步已经可以听到鼎沸的嘈杂声,以及唢呐齐鸣,锣鼓喧天。似乎有人在里头唱大戏。也难怪江南一带凡有人过世,只要家庭好一点的,都会请上法师超度,顺便会喊上唱大戏的来热闹热闹,以彰显孝道。我和叶子两人走到棚子前,正中的帘子拉开,里头坐满了邻里亲朋,以及帮忙的人们。因为天气炎热,所以各个位置都放着巨大的落地风扇,呼呼的吹,不时有放在案上的纸钱被吹的纷纷扬扬。
这时一个披麻戴孝的年轻男子迎了过来,用一种不敢肯定的语气问道:“请问是子歌表妹么”。叶子点点头。那人欣喜若狂,朝着身后跪在地上烧纸的一妇人喊道:“妈,子歌表妹来了”,那妇人显得很激动,在旁人的搀扶下迅速上前,通红的双眼,眼角处还留着泪花儿,见了叶子,虽然亡夫心绞,但是此刻还是有些欣慰。她一把握着叶子的手,颤抖的用已经哭的沙哑的声音连续说了三个“好孩子”
叶子有些不知所措,我悄悄的踢了她一下,她总算明白,冲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姑说了一声:“姑姑,节哀顺变”
粗略的环顾了下大棚里的灵堂摆设,总算是中规中矩,灵堂左侧摆的是一副冰棺材,亡人的尸体就摆放在里头,也是因为天热怕尸体发臭。江南一带都有一种习俗,人死后要再家中停尸数日,等风水先生挑好出殡的日期,才会通知当地殡仪馆当日派车来拉去火化。灵堂的布置不可谓规格不高。香烛,纸扎,花圈,以及灵屋,再则“金山、银山”成堆。
趁着叶子点香拜祭的瞬间,我走到了棺材旁边扫视一番。本来叶子也递给了我一炷香,让我也来拜祭一番,可是我拒绝了,不是不尊重,只是做为三清门人的自己,道法玄学修为有多深就代表我在道门的威望有多高。当然这种威望不是对人而言,而是天地的认可。师傅曾经说过,我应该排在正宗道门当世前十。到底我和她姑父无亲无故,怕这一拜,棺材里的那人承受不起,反而引来祸事。
扫视冰棺发现上面摆着一个纸扎小棺材,附有符篆。犯重丧!所谓正庚连七甲,二辛八乙当,五丁十一癸,四丙十壬方,三九逢戊日,六腊己重丧,也就是说,正月庚日,七月甲日;二月辛日,八月乙日;四月丙日,十月壬日;五月丁日,十一月癸日;三月、九月戊日,六月、腊月己日这些日子去世的便撞上了重丧日。重丧日定然不是个好日子,凶兆,也分大凶、小凶等,各有破法。如今看来叶子的姑父是八月乙日,朱书:六乙天德。大凶啊!重丧日破法一般是一道字符包裹钢锯条埋与大门槛下;另一道折叠用青砖压于灵堂的棺木下,而此刻这棺木之上扎了一具小棺。若破法失败,一月之内定然还有一死者亲属要奔赴黄泉。
又环顾棺材上方的棚壁上贴了一张黄表纸,乃阴阳先生所写,上书死者生辰八字和去魂日以及回煞日。掐指一算不禁感叹,叶子姑父此生也算荣华富贵,下一世却堕入了畜生道。
“看什么呢?那么入神”叶子突然走到了我的身边,我略带玩笑的瞟了眼棺材里头,笑道:“看你姑父呢?”。叶子娇嗔皱眉,显然有些不喜欢我这样的回答。
下午三点,来了一个道士,四十多岁,一身道袍有模有样,灵堂内瞬间安静了许多,我和叶子就坐在右侧的一张长椅上看着道士开坛。
“桥归桥,路归路,孤魂野鬼莫挡道”道士煞有其事的做起法来,惹的我想笑又不好意思出声,从来没有这样的法场,看来这道士不过是江湖骗子罢了。尤见他在灵堂中央辗转反侧,嘴里念些什么也不知道,也罢做做样子而已。何必那般认真,说起来原本一场法事,享有无量功德,自然能给亡者带来天大好处,只不过如今的世道,或许类似的法事并非做给亡者,更多的是做给活人看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已经彻底无语了,这道士口称三清门徒,然而此刻在道坛中盘腿念经,念的居然是佛家的《佛说阿弥陀经》,本来这经文是超度所用,超度亡魂西登极乐倒也没的挑剔,可是毕竟他是一个道士啊!突然想起一句颇有讽刺的话来,叫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眼下不正是道士念经有心无力。
下午五点,法事告一段落,叶子的表哥招呼我们吃饭,就在灵堂里头摆满了桌椅,乡里乡亲,亲朋好友围在一起。吃的是斋饭,没有油水,没有荤腥,全是素菜。
叶子和我坐在一起,挨的很近,纵然在这么个洋溢着阵阵烟熏味的灵堂里头,依然能隐隐的吸入一阵阵从叶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淡然幽香。
“我吃饱了”她说,然后缓缓的起身走出了灵堂,我胡乱的扒拉了几口,尾随而去。倒也没人说什么。天色渐渐的灰暗下来,路灯缓缓齐开,四处洋楼内也亮起了灯光,深山环绕中,仿如萤火点缀,也算的上一份惬意。叶子伛偻着腰双手怀抱。
点上一支烟,这是我抽的第二支烟,第一支是青青父亲给我点的,自那之后似乎有些迷上这东西,刚刚在门口遇上了叶子的表哥,他递给了我一支。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