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鸿逵意识中计后,本是想率领水师,顺流而下阻拦联军渡江,抢救一下破开的江防。
不过,当他返回镇江后,得知渡江的联军,已经多达五六万人,而且沈廷扬的沙船帮投靠了高欢,帮助高欢夺了江阴段长江中心的靖江沙洲,便知道大势已去。
这个时候,去通知郑芝龙已经来不及,郑鸿逵便自己做了决定,倒戈支持弘光朝廷。
在郑军水师投降后,联军渡江以无阻碍,潞王便大势已去了。
这时,高欢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逆江而上,每到一城,都有高有才挂着玉玺,手持崇祯遗诏,对东林奸党进行声讨。
玉玺是真,诏书则是假的,高欢找人重新临摹了一份,对内容稍加改动,加了一句“若太子、诸皇子不至,则按轮序,拥立福王”。
这与此前周延儒发的诏书,前后呼应,江南百姓不疑有他,舆论瞬间转向,并开始对最初散播谣言之人形成反噬。
在联军大军的兵威下,加上高有才带着玉玺和诏书出现,高欢在江南百姓心中的形象,瞬间形成逆转。
不管江南官绅是否心甘情愿,他都从与建奴勾结的奸臣,变成封建法统轮序的守护者,大明朝的护国公,伟大的抗清英雄。
那些深闺中的小姐们,看见舆论转变,不禁抱着高欢的画像喜极而泣,内心对高欢的崇拜,又更进一分。
三月二十八日。
在镇江城倒戈后,高欢让沈廷扬派出船只,又渡了四万多人渡江,使得南岸的联军兵力达到十万,七千赤备马军也全部渡过长江。
这时,随着舆论的反转,高欢率领十万联军,浩浩荡荡的逼近南京,便再无阻碍。
高欢遂即于镇江再发檄文,声讨南京诸臣七大罪,“第一,贼来不灭贼,虏来不讨虏!第二,勤王不应!第三,扣饷不缴!第四,先帝尚在而擅立监国!第五,先帝殉国,不戴孝!第六,新天子登基,拒不相迎。第七,污蔑忠良,窃取大权!”
檄文发出后,高欢遂即下令,全军缟素,向南京进军。
一时间,江南风向转变,沿江州县望风而降,沿江驻防的卫所兵,不是倒戈,就是纷纷往南京逃窜。
从镇江前往南京的道路上,各村镇的百姓,只见骑马疾驰而过,数不清的士卒,就像发了大水一样漫野而来。
陆地上,联军浩浩荡荡的进军,江面上倒戈的郑家水师,还有崇明沙船帮,忠武军水营的大小船只,则船帆蔽江而上。
南京城郊,各村镇的百姓,看见大兵过境,起初都有些害怕,可是联军军纪严明,士卒沿着道路穿镇而过,不抢商铺,不惊扰人家,只是扛着兵器行军。
农田中劳作的百姓,直起腰来,看着这些军队,沿着大道和田埂行军,无一兵一卒踩踏农田,全都拿着兵器默默赶路,令江南百姓纷纷惊叹。
“这是谁的兵?”
“没看见那么大个“梁”字么?”
“原来是梁国公的兵,被那帮老财给骗了。”
在百姓的议论声中,倒潞联军,浩浩荡荡进抵南京东郊。
这时,南京的舆论,也已经改变,城中官绅富户,家财万贯,都比较怕死。
那些原本骂过高欢,以为高欢过不了江的人,态度立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叛贼高欢变成高欢,然后变成建武侯,最后变成了伟大的抗清英雄,大明守护者梁国公。
众人纷纷写下揭帖,痛斥南京众臣,声言梁国公才是大明忠臣,欢迎梁国公驾临南京,意图与潞王小朝廷划清界限。
这时,联军大军在城外扎下营盘,城上守军向东眺望,只见大军漫野,军威壮盛,不禁胆寒。
洗弘基扶着墙垛,咽下一口唾沫,“大势已去啊!木斋公,现在怎么办?”
钱谦益没想到高欢能渡江,也没想到高有才会戴着玉玺和圣旨回来。
虽说他现在还可以强撑,继续捏着谣言,说高有才确实投靠了满清,是满清故意将高有才放回,并给了他玉玺和遗旨,借助他掌控朝廷,但是看着城外大军,钱谦益理所当然的怕了。
“我们输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撑着还有筹码,与梁国公谈判。我们让潞王退位,让出南京,换取梁国公不追究我们的罪责。大家一起拥立福王,齐心协力为先帝报仇!”钱谦益叹息道:“这样我们也没有多大损失,可以全身而退!”
南京城的勋贵们被金陵的繁华,秦淮河的温柔,消磨了志气,早没了先辈们的血性。
他们听了钱谦益的话,都觉得有理,只要高欢不追究这几个月的事情,那向高欢投降,也不是不可以。
“木斋公说得有理!趁着高欢还没攻城,南京还在我们手里,我们必须抢在高欢攻城前,归顺弘光朝!”朱国弼急声道:“要是南京丢了。那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徐弘基手扶着墙垛,重重点头,魏国公传承二百七十余年,历十世,不能毁在自己手里。
“朱国弼你坠城出去,见见梁国公,就说只要他能保证我们的利益,我们可以让潞王退位,拥护弘光皇帝!”徐弘基沉声道。
朱国弼一脸惊愕,“为什么是我?”
徐弘基道:“你此前与高欢有交情,不是还送了他一条画舫么?”
朱国弼闻语,险些吐血,“那能算交情,能算送么?”
……
城外,石灰山下,联军大营。
南京城内,徐弘基等人商议之后,最终决定让朱国弼出城,去与高欢谈判。
朱国弼收拾收拾,便坠城而出,来到联军大营外,求见高欢,可是却被守营的甲士拦住。
“这位将军,还请再通融通融!就说朱国弼,前来拜见请降!”朱国弼堂堂侯爷,拉下脸来,恳求一员小校。
门口校尉黑着脸道:“不是已经告诉你!国公说了,让你们直接开城投降。”
条件还没谈了,怎么可能直接投降,朱国弼陪笑道:“这位将军,我与你们国公乃是世交。我还送过梁国公一艘画舫哩,还请再通融通融!”
语毕,拿出一袋银子,塞给小校,谁知校尉却怒目圆睁,大声训斥,“尽敢贿赂我!当我忠武军是什么人了!给我滚!”
随着一声呵斥,周围士卒纷纷拔刀,吓得朱国弼落荒而逃。
校尉看见他的背影,不禁哈哈大笑,“娘的!现在知道怕了!尽然敢污蔑我们督军,不是找死么?现在还不主动投降,满脑猪肠,想什么哩!”
……
朱国弼回到南京,告知了自己的遭遇,令众人如丧考妣。
这下完了!高欢不愿意放过我们,这可怎么办啊!
众人都是内心惶惶,徐弘基一脸忧郁,“木斋公,这可如何是好?”
钱谦益也慌了,可还是故作镇定,“眼下只有请宁南侯过来调停,希望梁国公看在他的面子上,能够与我们谈判!”
钱谦益也知道左良玉靠不住了,不能指望他与高欢开战,只能希望他能出面调停。
徐弘基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急忙道:“左良玉虎踞上游,雄兵八十万,高欢肯定给他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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