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素素临死之前,在他的怀里说。/p>
从来没想过,她的人生会和那个叫“上官越”的人,牵扯在一起。/p>
直到多年后,每当回想起他曾言笑晏晏漫不经心的样子,还是会心动。/p>
上官越反复口中的那句“厉素素同学,男人婆是没人要的。”时。/p>
她脑海中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的,却是这么多年前,她的人生便早已被他一语成谶。/p>
说实话,厉素素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女子。/p>
她从千里迢迢的涴市,来到晋城念高中。/p>
女权运动在那些时代的兴起,最大的受益者,竟然是这些男生。/p>
和上官越的相识相遇,既没有羡人的惊天动地,也没有神奇的邂逅巧遇。/p>
一切都生得再自然不过。/p>
在上官越读高中的年代里,还不流行现在的单人座位。/p>
那时的课桌又长又宽,足够两个人坐在一起。/p>
那时的老师不像现在,喜欢把差生排在教室的最后面。/p>
他们喜欢把男女生安排在一起,让先进带动后进。/p>
一般说来,女生总体上都比较乖,不怎么需要老师操心。/p>
而男生大多调皮,下课铃刚打,便都抱着篮球一窝蜂地冲出去,驰骋在硕大的篮球场上。/p>
篮球也是最新兴起的运动,很受这些男生喜欢。/p>
全国复兴的时代,连呼吸都是自由的。/p>
和女生们的座位安排在一起之后,男生要想出去必先得通知女生起身让道。/p>
而对女生而言,除了上厕所和买零食之外,大多数时间他们更愿意蜷缩在自己的座位上百~万\小!说或是写字。/p>
所以靠窗而坐的男生们,如果在遇到和女生吵架拌嘴,必须遵守“三八线不越界”不平等协议。/p>
亦或是女生们心理生理上遭遇不痛快时,男生们也自然不敢频繁打扰。/p>
只好可怜巴巴地从窗口向外张望,样子生生像极了监狱里不得自由的囚犯。/p>
厉素素在班上却是个特例。/p>
她不是任何人的“座位守护神”。/p>
相反,她却被一个非雌性守护着座位,这个人就是——上官越。/p>
厉素素的成绩并不很好,自小身上就有着一股可以和男孩子一较高下的痞气。/p>
考上这所省重点高中,也完全是她的意料之外。/p>
只是因为想要逃离,所以来到了这个地方。/p>
现在想想,大概是上天预知到她未来的不幸,所以给她降临些许幸运也不得而知。/p>
然而现在看来,这些些微得不能再些微的幸运,才真正是她不幸的开始。/p>
上官越的成绩非常好,是班长,话不多。/p>
每到下课,如果没什么人搭讪,总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位子上研究数学题目。/p>
而她厉素素,一到下课,总是最坐不住的那个。/p>
浑身汗毛都蠢蠢欲动般的不安分。/p>
那时的她,虽然一身痞气,可对那些浑身上下始终被光环包着的孩子,总是怀着一种/p>
——好听来说是“本能的敬畏”,说得难听点的便是“自她的清高”。/p>
“你不出去么?”/p>
这是上官越这辈子和厉素素说的第一句话。/p>
印象里,分班后来到这个班级,只和玩得比较好的几个男生。/p>
在所有的言情小说中,对于那个时代的描写,都是稳重自持。/p>
可是实际上,正当青春年少的少男少女,很快就会打在一起。/p>
比如“王老虎”、“周扒皮”。/p>
他们在一起打得比较火热,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男闺蜜的地步。/p>
除此以外,和上官越……/p>
至多也不过他把作业本从教室的“成绩富人区”扔向她这“成绩贫民窟”的交集罢了。/p>
仍然记得,上官越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她。/p>
而是举眸望向不远处抱做一团的王晰浦和周子皓。/p>
一时间的突然,厉素素竟只生生哑然不知如何回应。/p>
上官越当然不会知道。/p>
在她知道被分到上官越监狱长的靠墙座位的第一时间,便早已通知了王周二人,/p>
下课没别的大事就别来找她,毕竟“富人区”的班主任耳目众多以免落人口实,时刻准备着帮她收尸就好。/p>
看厉素素半天不作回应,上官越缓缓瞥过侧脸。/p>
只对她淡淡一笑,从课桌犄角旮旯里搜出一盒“五子棋”,眨着眼睛征询她的意愿。/p>
班里众所周知,玩“五子棋”她是一等一的高手。/p>
上官越此举,在她看来不免有班门弄斧蓄意挑衅之嫌。/p>
她自然也当仁不让,当即宣战。/p>
后来才知道,那一盘棋子,已经把自己下了进去。/p>
此后的每个下课时光,她和上官越几乎都是在“五子棋”的对局中度过的。/p>
在高中三年异常单调苦涩的日子里,对局成了他们二人快乐的唯一寄托。/p>
每次战胜他,她总是在王老虎和周扒皮的簇拥下欢欣鼓舞地跳上跳下。/p>
恨不得站上凳子向全班宣布“贫民窟”的大解放指日可待。/p>
每当这时,上官越总会言笑晏晏漫不经心反复口中的那句。/p>
“厉素素同学,男人婆是没人要的。”/p>
三年的同桌时光,一些越友谊的东西自然和缓慢地开始在她和上官越的心底滋长。/p>
虽然从未对彼此言说,但在高考过后……/p>
逃离了老师逃离了考试逃离了家长的束缚之后,他们便及其自然地走到了一起。/p>
即如相遇,没有惊天动地。/p>
只是在高三的那个暑假,彼此都得到了第一支笔。/p>
写一句简短的问候,写一条暧昧的讯息。/p>
她得到了两个信息。/p>
其一,上官越顺利考上了重点大学。/p>
其二,从1975年8月25日下午14:28分开始,她正式晋升为上官越的女友。/p>
那一年,她考得并不好,只勉强上了专科学校。/p>
那一年,周扒皮常挥,考上了上官越所在的同一学校不同专业。/p>
那一年,王老虎落榜了,直接进入社会大学深造。/p>
那一年,故事才真正开始。/p>
上官越的学校远在北方,而她则是留在了南方。/p>
大学生活和高中生活相比,要轻松很多。/p>
没有做不完的试卷,没有背不完的公式。/p>
没有唠叨不完的老师,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留给她做自己想做的事。/p>
开学之初,每天晚上七点,上官越总是会准时打电话给她。/p>
每天晚上,在宿舍舍友纷纷出门约会,手牵手漫步校园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躲进被窝。/p>
听着上官越温润动人的甜言蜜语,捂嘴偷笑,继而进入梦乡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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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他人男友或是女友陪伴在侧的时候,她和上官越也有属于他们的寂寞。/p>
从她所在的城市,只有坐两天两夜的火车,才能到达上官越所在的城市。/p>
高额的票价也不是他们作为学生一族所能承受得起的。/p>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一年只有在寒暑假的时候才能回家见一次面。/p>
渐渐地,异地恋的孤独感便悄悄勾搭上了她。/p>
每晚的一个电话已经再也满足不了他们热恋中的激情。/p>
为了能和上官越多多团聚,开学之初,她便揽了一堆的兼职。/p>
诸如电报,服务员,家教老师,业务人员,学校图书管理员等类型的工作她都做。/p>
只要有钱赚,她都去报名面试。/p>
最多的时候一人身兼数值,甚至还要翘几节课。/p>
每天都是最后一个回宿舍的,有时候遇到什么耽搁了,还得偷偷爬墙翻进宿舍。/p>
每个月,来自涴市父母给的生活费,总要留出大半的部分贡献给铁道部。/p>
最艰难的时候曾翻越千山万水。/p>
为了帮上官越过生日,一个月都未曾沾过米饭,当然,这是后话了。/p>
赶到上官越学校的时候,他们也总会手牵手俨然其它校园情侣一般。/p>
上官越会去租一辆自行车,把她载在后座上。/p>
带她转变那个市的大街小巷,带她吃遍所有的特色小吃。/p>
晚上和她一起漫步校园看星星看月亮,然后送她回寄宿人家的女生宿舍里。/p>
长久不能相见的相思让他们两个人的心贴得更紧。/p>
那段时间虽然辛苦,但很幸福至少两个人的心是在一起的。/p>
至少未来是看得见的。/p>
大二那年的纪念日,前一晚上她暂停了所有的兼职。/p>
在手机卡里充足了话费,钻进被窝开始和上官越聊天。/p>
他问她情人节有什么打算,她看玩笑打趣说不如找个代理男朋友先派遣下寂寞。/p>
电话那头突然就没声了,她以为上官越把她的话当真了,连忙道歉。/p>
久久,电话那头才传出他的声音。/p>
“素素,情人节想要什么礼物呢?”/p>
同样是些微的沉吟,她低声回答:/p>
“我想在她的学校和你一起上课,一起泡图书馆,一起泡水,一起打饭,一起逛校园,/p>
一起在学校的某个角落打情骂俏……和别的情侣一样……”/p>
“素素,你羡慕他们了?”/p>
那晚他们的对话异常简短,上官越早早便找了个借口挂断了电话。/p>
一夜辗转,她终究是无法入睡。/p>
第二天,从白天盼到晚上,从晚上盼到天亮。/p>
完全无视周围疯狂暧昧庆祝情人节的男男女女们。/p>
她只单单安静守在她的电话边,结果是仍旧一个电话半条短信都没有。/p>
心想,上官越这次是真的生气了。/p>
明明没有别人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明明两人已经非常努力。/p>
为什么她还要去羡慕别人,为什么她还要提那么无理的要求。/p>
情人节第二天是周日,她就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p>
即使大家都懒懒散散地爬了起来,她仍旧固执地蒙头埋在被子里盯着手机屏幕。/p>
她在期待着上苍哪怕是半点的怜悯。/p>
直到刚回宿舍的舍友低头议论着什么,她才从星星点点飘到她耳中残缺不全的句子里听到了“上官越”两个字。/p>
“上官越?什么上官越?你们在说什么?”/p>
“素素,楼下有个手里抱着一束花的男孩子,遇见一个人就在打听认不认识你,还说什么他叫上官越……”/p>
微怔,她立刻披起衣服冲到阳台。/p>
目光所及之处,正是怀抱鲜花不断拦截路人的上官越。/p>
她了疯般胡乱穿好衣服冲下楼,上官越老远便认出了她,傻傻和她招着手。/p>
“你个傻瓜!待在这里干嘛啊!/p>
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啊!我以为你……”/p>
话还没收完,委屈的眼泪便先涌了出来。/p>
“你才小傻瓜……”/p>
上官越一把把她揽入怀里。/p>
“路上没找到电话,身上最后一点钱也花在这束花上了。”/p>
上官越炫耀似地挥着手中的捧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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