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战脚步踉踉跄跄地出了住院部,天色已暗,路灯在树荫间透出淡黄的柔光。一阵微风吹过,深秋的黄叶随着风向漂漂洒洒地落下一地。
岳战不禁打了个寒颤,撩起急诊室透明的塑料门帘,顺着通道找到抢救室,推开两扇厚实的木门,急救室里亮着几盏照明铜灯,但并无一人,举目四寻,靠里手面角落确有一扇角门。
岳战深吸了口气,哆哆嗦嗦地.推开角门。仿佛推开了阴阳相隔的生死门。
岳战心头怦怦乱跳,扶着角门,全身汗毛倒竖,双脚生根,不能移动半步。但一想到倩儿,就暗骂自己无用:“岳战,岳战,你还算个男人吗你就忍心让倩儿独自冷冰冰的躺在那里吗”岳战痛苦的扯着头发,弯腰喘了口气。终于,鼓足勇气,迈开双腿,迈进了这阴森森,昏暗暗的地下通道。
这条地下通道不知运过多少枉死,病死的尸体,整条狭长的通道顶上的一排吊灯,只有头尾两盏气死灯亮着昏黄的光线,中间一长段竟凭一点微弱光线辨路。整个通道弥漫着消毒水与尸臭味,让岳战闻得心里直作呕。
岳战扶着地下室的墙,凭着微弱的光线,慢慢地向前摸索。忽然,一阵阴风括过,紧接着,光线一闪一暗。吓得岳战浑身颤抖。“倩倩倩儿,我我我是是老老公。”
“呵哈哈哈呵哈哈。”
通道顿时一片漆,伴随的鬼叫声吓得岳战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过一会,鬼声停止,两盏气死灯又起死回生般的亮起来。岳战定了定神,硬着头皮继续向前摸索,到了尽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两扇磨砂玻璃门上各贴着红底白字“太平间”三字。
岳战到了门前,禁不住泪流满面。
“倩儿,你死得好惨。”
边流泪,边推开了太平门。
进了太平间,岳战彻底傻了眼。只见,一排排洁白的尸床,分成二排,每张尸床上躺着一具尸体,每具尸体从头到脚盖着洁白的床单。角落罢着一张案桌,案桌上点两支蜡烛。中间罢一个香炉,炉中插着三支招魂香。
岳战原以为停尸房只有陆倩一人停放这里,却不料想,竟然有那么多尸体在此。不知道哪具是陆倩。只得闭着眼睛颤抖着捏住床单一角,传过头,慢慢地轻轻地从身后向上提起一角。久久才回过头,慢慢地睁开眼角。却见是一名老人脑袋上缝着长长一条伤口,安祥的躺在那里,想必生前脑颅开过刀。
岳战连忙放下床单,双手合拾,拜了三拜,道:“无意冒犯,打扰了”
见过第一具尸体,岳战心里放松了许多,不似刚才紧张。掀开第二具尸体床单,只见是个年轻男子,头颅与身体分离,在福尔马林的作用下,皮肉外翻,无一丝血色,想必是连抢救都来不及,就直接送进了太平间。
一具接着一具掀开床单,都不是陆倩,内心末免急躁起来。到了最后一具尸体,手捏着床单一角,禁不住泪流满面。
“倩儿,都是我害死你的。”岳战正哭的伤心,
突然,身后一声:“不要打扰他们安息。”声音像是从地狱发出。
岳战惊得手一抖,放下床单。惊恐地转身寻找声音来源。
背后立着一位比自己矮半截身子的驼背老人,满头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面无表情,瞪着一双冷冷的眼睛。
岳战心下狐疑,怎会无声无息,凭空多出个人遂试探着问:“老师傅,我在找人。”
“这里没人,只有尸体。”驼背人发现自己说的有口误,又补了一句:“除了我。”
说完,i驼背人不再理会岳战,自顾走到案桌便,剪了剪蜡花,三支招魂香也将燃尽,便伸手望墙上开关一按,外面通道顶上的两盏气死灯,便一灭一闪,随后驼背人撮起嘴唇:“哈呵呵哈呵呵呵。”随后通道一片漆。
岳战走到驼背人身边,道:“老师傅,这是干吗”
驼背人注视着两扇玻璃门,冷冷道:“送鬼安息”
“那刚才”
“招鬼开饭。”驼背人说完,顺手按了下开关,通道重新有了点光线。
“老师傅,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看尸人。”
“那边最后一床,是我女友。”
“什么你去看看清楚,确定是你女友”这次轮到看尸人一脸诧异。
岳战急忙掀开最后一床床单,却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内心不禁一阵狂喜:“倩儿不在停尸房,难道没死只是受了伤大家都瞒着我只是想跟我开个玩笑而已”想到此处,不觉间脸色转悲为喜。便笑道:“确实不是我女友,可能医院弄错了,打扰师傅了”
“这里没有,是不是送火葬场了。”看尸人冷冷的道。
刚刚燃起的希望,被看尸人如此一说。像是寒冬被人当头浇了一盘冰水,从头到脚来了个透心凉,整个人如坠冰窖。
“师,师傅,你说什么昨晚有没有一个出车祸的女孩,被送到这里”
“昨晚,嗯,有。”看尸人想了想,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她,人呢”
“火葬场拉走了。”
“为什么你们有什么权力私自就把它火化了,为什么不停放在太平间。”岳战激动的近乎咆哮。
“太平间是应家属要求暂时停放,家属无要求,就通知火葬场来拉人。”
“你们都是二次杀人凶手。”岳战痛苦的蹲下身子,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没有家属签字,火葬场是不会火化的。”看尸人,冷冷得说。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急促敲门声。原来这太平间分为里外间,里间与外间设一堵挡墙,里外相通但不相见。
外间是家属接待室,有一张吧台,沿墙设一圈椅子。外间也是两扇玻璃门,全透明,玻璃上也无字。在外间对面另有一小间,是看尸人的起居室。
看尸人听见有人敲门,便绕过挡墙,开了外间的玻璃门,进来了三个医生带着两个保安。
带队的医生问道:“老尹,有没有一个穿病服的病人在你这里”
“在里面。”看尸人指了指里间。
一行人进了太平间,果然,见岳战在此,都舒了口气,连哄带劝的把岳战弄回了住院部病房。
殡仪馆离市区有二个小时的路程,地方非常偏僻,三面环山,一条主干道与国道连接,每天都有吹吹打打,迎来送往。
殡仪馆进门一箭之遥的右手边有一回廊,廊内另建一六角小亭,亭高二米二,亭内设一铜鼎,传供信佛的人烧香用,亭柱四根,各提有对联:“生前身后事,功名转眼空。来时无牵挂,去时亦逍遥。”
出了回廊是一大转盘,专供车辆右进左出用。正对大门是大厅,上悬一匾额,上书“吊唁厅”三个大字,门口两根柱子也提有对联:“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通。”正厅内设有休息室;遗容告别室;尸体存房室;入殓室。偏厅设有业务接待处。
绕过大厅,过一块空地便是炼尸炉车间。
此时,吊唁厅,遗容告别室内,一年轻男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另有一大帮人拉着一位怒气冲冲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怒不可遏,上去就给跪在地上的男子一脚踹倒在地上,众人拦都拦不住。
那中年男子大骂道:“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就给我这样的结局,你赔我女儿,你个混蛋,可怜我白发人送发人啊”
“爸你打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我情愿躺在那人是我,我也不愿倩儿死啊倩儿啊倩儿啊你睁睁眼看看我吧”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男子正是岳战。中年男子是陆倩的爸爸,国际上著名科学家陆丰本博士。接到女儿出了事故,匆匆从美国飞了过来。一见到岳战就气不打一处来,对岳战又骂又打。
陆倩经过入殓师细心的修复,与生前容貌并无二样,仪容安祥的躺在告别台上,身边鲜花环绕,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男人为她哭的死去活来。一帮亲朋好友无不动容落泪。
“吉时已到,请家属节哀请工作人员送女神上路。”主持人宣布完毕。上来四个工作人员,抬起陆倩放到推车上。从人搀扶起陆爸爸和岳战。
突然,岳战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人,疯了似的扑向推车,这一变故,使所有的人惊愕在当地,等回过神来,岳战已抢着推车出了大厅,等众人追出大厅,岳战已将陆倩抱起放进了小孙车内。
“你们都不要过来。”岳战咆哮道。
众人围着岳战纷纷相劝,
“都不用劝了,让他走吧。”陆爸爸情绪已稳定下来,叹了口气说道。
众人也不知何意,见陆爸爸怎么说了,虽然,满腹狐疑,但也不啃声了。
“我会申请,将我的女儿用于医学研究,他不会触犯法律。”陆爸爸作了补充说明。
“小孙,还不过来开车。”岳战对孙郝都大喊道,
“哦来了,来了。”孙郝都一路小跑的赶过来,启动车子,在众目睽睽下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