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癸国西北方,目莲城外。
灰皮马轻快的向城门走去,马背上,男孩脖子两边挂着绳子,系在他胸前的襁褓上。襁褓里,沉睡的女婴缓缓醒来,两眼还挂着泪痕。只见她扑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只小手伸出,来回摸了摸男孩的胸口,又气呼呼地捶了两下。终于,女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奚元知道,天薇陛下,饿了。
进城后,奚元打听方向,直奔城里的闻道而去。
两栋古朴的楼,中间拱卫着一栋六层高的建筑,这便是目莲城的闻道。奚元走进去,见其中熙熙攘攘,没有停留,他随着引路牌上了五楼:交易厅。
在闻道的交易厅内,可买可卖,有普天下修行者需要的大部分货物。刀枪剑戟,秘籍功法,灵丹妙药等等,种类繁多。奚元此次来,只为寻购天薇陛下的粮食。
七年前,莫归崖上。两岁的奚元手握一个透明水晶瓶,跑到聂老头身前,奶声奶气的说道:“聂老头,喝完了喝完了。”聂老头掏掏袖子,又拿出一个水晶瓶,瓶子里装着紫金色液体,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闻道第五层,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柜台前对奚元说道:“小公子莫要说笑,老朽在闻道一百五十年,从未见过紫金色的元液。”注一:关于寿命,大元洲上,普通人的平均寿命为三百岁左右。而修行者中前三个境界的,寿命最高可达六百岁左右。到了第四境或之后,则无法确切估计。注二:元液,大元洲上,将由天地精粹凝结成的液体,统称为元液。据统计有二十六种。
奚元挠挠头说道:“那你们有什么样的”
随即,白胡子老头拿出一个扁平盒子,揭开后上面有一个个小凹槽,里面装着不同的元液样品。奚元凑近闻了闻,指着味道最相近的一种说道:“来两桶。”
白胡子老头哭笑不得的说道:“我说小公子啊,这元液极其珍贵。是武者元师增进修为,巩固境界的极佳用品。它是按瓶卖的,据我所知一次使用最多不会超过三瓶。”
奚元可不会告诉他,自己是买来喂孩子的。用完了身上所有的紫元晶,奚元提着包好的三十瓶元液离开了。说到用元液喂养婴儿,大元洲上很多人尝试过后,发现没有修行的孩童是无法吸收元液精粹的。喝了只能解解渴,也就没有人再去暴殄天物。
半炷香后,奚元已在城里一家客栈之中。将还在哭啼的小天薇放在卧榻上,拿出贺兰颜昕给的玉佩。意念涌动,玉佩里掉出一瓶元液。这玉佩奚元刚拿到时,便感到这是一个珍贵的空间灵器。清点后,里面有贺兰颜昕历年来累积的物品。最重要,是有一小堆元晶,买元液主要就是靠的它们。而那凛冬之镯失去了其中的精魄,似乎已不能使用。
奚元打开瓶子,顿时飘出一股香味。小天薇闻到了,咿咿呀呀的举起双手。奚元将元液一滴滴喂进小天薇嘴里,然后识海震动,喉间随之发出奇妙的音节:“唵噫轰束那哒查逞。”随着奚元的念诵,小天薇竟开始吸收元液她砸吧着小嘴,很是享受。喂了半瓶不到,小姑娘就已喝饱,她脸颊微红,嘟着嘴,呼呼睡起来。见状,奚元松了口气,当年聂老头的方法仍然管用。
放下心来的奚元盘腿坐下,开始打坐修行。“通过识海的修行,调动无尽的本源之力”聂老头的话又回荡在他的耳边。所说本源,奚元一直没有找到,之前的搏杀,他完全靠识海的无名能量。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奚元去早市买了衣服和一些杂物后,抱起天薇跃上马背,出目莲城西门。奚元昨夜通过地图,大致规划了前往班澜雪域的路径。接着要前往的,便是掌柜宴图提过的路峰城。西门外,一队队商旅骑着各色坐骑整装待发。
“路峰城,路峰城。路上山匪众多,为了安全结队而行,即刻出发啦”这是从一队商旅中传来的喊声。这样的队伍中一般都会有修行者,加上人多势众,便很少遇上山匪,但目标大速度慢。奚元想了想,还是骑着绿耳独自上路了。怀里,小天薇蒙蒙醒来,扯着奚元衣服,好奇看着四周景象。
去路峰城的一路上山脉交错,驰道大多依山而建。这些道路修建在山脚和山腰上,还要穿过不少的溪谷河流,很是奇特美观。但因山高林密,地势险要,很多山头聚集了为数不少的山匪。他们抢夺路人财物,虏虐妇女,无恶不作
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有储物灵器,奚元仍背着玄铁剑,还在马鞍旁挂了一个包袱。储物灵器太过珍贵,纵使极小空间也能卖出天价。若让山匪看出,一路上绝对不得安宁。走了半天,奚元终于遇到了“山匪”。
绿耳踏上山间的石桥,被一群衣衫褴褛的孩童拦住去路。这些孩童大多身形瘦弱,一个强壮些的男童站在最前面,他举着根手臂粗的木棒,神色紧张。奚元伸手,还未碰到剑柄,这些孩童便惊慌扔掉手中“武器”,口中大喊着:“山匪来了。”作鸟兽散。奚元看着有趣,招呼绿耳跟着他们,往桥对面的一座村落而去。
闻讯而来的村长向奚元微微鞠躬,说道:“小公子莫要生气,二虎他们被山匪吓怕了。”修行者中,就算是孩童,实力也值得普通人敬畏,村长不敢怠慢。
奚元问道:“这附近山匪很多吗”
村长说道:“沿驰道,再前行十里就有几处山匪经常出没的山头。这样,现在已是午时,村口开了间酒家,小公子不如去坐坐,听我细细道来。”
村口,一个潦倒的年轻男人坐在石头上,头发凌乱,神色落寞。当看到奚元和村长时,他脸上又多了几分希冀。
村长说道:“唉,傻人徐,别看了,不是你要等的人。”
那男子听村长如此说,竟低下头,像个孩童般呜呜的哭了起来。
村长看奚元疑惑,便解释道:“他是我们村的,姓徐。二十年前,他父亲带来住了一段时间后,丢下他走了。他也不算傻,就是有些痴呆。傻人傻福,村里有个叫芹儿的姑娘对父母以死相逼,偏偏要嫁给他,上个月刚完婚。本来过得还不错。结果前几日村里遭了匪,把那姑娘给劫走了。他便一直在这痴痴等着,村里也没人忍心告诉他,那姑娘是永远回不来了。”
奚元听完,突然怔住。“回不来了~回不来了”识海深处,似乎触动了封印千年的忧伤,撕裂的疼痛让奚元身形一晃,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了。握紧缰绳,两颗无名泪珠,轻轻滑落奚元面庞。怀里,被吓到的小天薇也咿咿呀呀的哭起来。
村长连忙道:“小公子舟车劳顿,快到饭店好好歇息一下吧。”
奚元到饭店坐下,目光却一直看着那呜呜哭泣的男子。他思考着识海中莫名的忧伤源自何处其实奚元还有很多疑问,自己究竟从哪里来,父母是谁为何第一次拔剑杀人不感到丝毫怯懦自己的行事风格也不像正常年岁的孩童。好多事情,聂老头从未向他提过。
上菜了,奚元摇摇头不再去想,学着聂老头的样子低语道:“莫问前尘,虚诞乾坤一马间。”
村长坐在一旁,对奚元说道:“小公子,这前方十里,叫鸣骨山,有十几座山头连接在一起。据我所知,其中共有五个匪寨。您虽是少年英豪,但好汉架不住人多。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晚些等商旅的队伍来了,休息一晚,一同过去吧”
奚元说道:“上次打劫村子的也是他们吗”
村长说道:“正是其中的一股山匪,头目名字叫:浪无间。”
奚元说道:“谢谢村长,我会留心的。”
村长微微点头向奚元告辞,佝偻着走进村内。
饭后,奚元喂了小天薇几滴元液,捏了捏她的小脸说道:“我知道不该带着你去犯险,但聂老头说生命都一样重要。”小天薇听了,双手握拳,咿咿呀呀的叫着,也不知在说什么。
奚元把天薇背在身后,手拿玄铁剑,牵着绿耳走到那傻人徐的跟前说道:“走吧,去找你的芹儿。”
傻人徐有些激动,“嗯嗯。”的应了两声,站起来就跟着奚元走。
一炷香后,十里外,山匪头子浪无间的匪寨前。奚元骑在马上,手握一根麻绳,绳子绑着刚在驰道上抓的一个山匪。奚元问道:“这就是浪无间的山寨”
那山匪急忙回应道:“对对对,小公子,小大爷,您有仇报仇,就放了我吧,我真不是这个山头的”
奚元扔下绳子,带着傻人徐就向寨门走去。看着有人来,寨门周围的山匪胡乱嚷嚷着,拿着参差不齐的兵器一窝蜂涌过来。看到来者是一个小孩时,他们咒骂着、笑着,其中几个首先向奚元冲去。
奚元想到自己和小天薇身后还有追兵,不能耽搁太多时间,没有多余的话,玄铁剑出鞘。跟着,寨门前便满是山匪尸首。剩下几个山匪惊恐的大喊着:“是修行者”然后跌跌撞撞的跑进寨门。
奚元看着死去的山匪,念叨着:“聂老头说抹去邪恶,也是慈悲。”然后继续向寨内走去。背上,小天薇被蒙住了眼睛,奚元不忍让她看见血腥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