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囹圄,随时有生命危险,布可却睡得很香,在王七无微不至的照顾下,白日里血腥杀戮的恐惧散去了大半,这一睡就是三四个时辰。
“来,吃饼饼。”
刚打个呵欠一张面饼便堵住了小丫头的嘴巴,她赶紧拿下,懂事的还给王七,
“大哥你吃。”
“我刚才吃过了,你快点吃,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布可“哦”的一声,埋头啃饼,王七似乎一夜没睡,他的精神头没受什么影响,眼珠子盯住悍匪们的一举一动。这边人质数量不多,看守的人也不多,隔上一个时辰便换上一班,如果只有王七自己一个,他绝对不肯坐以待毙,可是还有布可。
“为啥你要我去参加会试,我……你知道我是不能的嘛。”
吃完东西的小丫头总喜欢胡想,王七这次没有敲她栗子,望着黑暗的天际,幽幽出声,
“最开始,我觉得你挺有意思,明明一日三餐都难保证,还变着法儿读书认字,别说世间大多数女子,就连大多数男子也远不及你,所以这股心气我很想你能保持下去。原来我打算徐徐图之的,正好遇上千载难逢的良机,自然赶你这只小鸭子上架咯。”
布可小鼻子一耸,轻轻“哼”了下,继续听王七的低语,
“我一直想,贸然干涉你的人生已属不智,强逼你冒如此大的风险,一个黄毛丫头……嗯,总之,这件事对你压力太大,我终究违背了你的意愿,如果你想退出,那就算了吧。”
这种几乎算得上逆天而行的举动实在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可以承担的,王七此时生出几分不忍心,交由她选择,让小丫头自己做主。当然,假使布可放弃,王七不会让她吃亏,府城的宅院就当作礼物,以后如何安排,再议。
“要是我没有碰上大叔……大哥会是个啥样呢?继续过自己原来的苦日子,努力学几个字,等几年找个人嫁了,生一堆孩儿,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应该活得比我娘好吧……可是那样的话,我不甘心哪……”
布可的态度没有出乎意料之外,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学识是一道鸿沟,它将人间分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绝大多数女子,都被有意挡在了命运的门外,小丫头以往是想钻而不得入,现在……没有王七的历史令她不寒而栗,王七笑了,
“这条路漫长而遥远,你下定了决心吗?”
“嗯,我要改变我的命运。”
宠溺的摸摸小脑袋瓜子,王七收起笑脸,换上严肃的神情,
“你能有心,很好,但我要同你说一些你还不明白的事,你要牢牢记住。”
布可马上直起身子,被王七按了回去,危险当中可大意不得。
“你原来的日子虽苦,和你未来境遇相比,连毛毛雨都算不上,所以我郑重叮嘱你,不管将来遭到何等的恶意,切记,千万不能想不开,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会取得最后的胜利,切记……”
王七温和的语气坚如磐石,布可不停点头……
“你们他娘的干什么!”
两人动作大了些,被旁边的悍匪察觉,王七慌忙浮起一个讨好的笑容,
“大王,我和我弟弟要尿尿……”
“要尿在这里尿!”
“很臭的大王……”
王七可怜巴巴的请求,那贼人骂骂咧咧,还是允许两人去别处方便,王七拉起一脸懵懂的布可直走,走到离人质较远的地方,他掀开袍子解腰带,小丫头吓得扭过头。
“真他娘的懒人屎尿多……咦?那边有啥事……”
监视的家伙一路骂个不停,突然有人惊叫,他偏头望去,王七一拳打在那人的侧脸,悍匪倒退两步还没喊出声,王七又是一个头槌狠狠的击在鼻梁上,顺手拔出腰刀,凶狠的砍下。
一颗头颅骨碌碌的滚落几步,尸体狂喷着鲜血倒下,布可死死的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声,王七丢下刀,急切说道:
“救咱们的人来了,赶快找个安全地方,免得挨刀子,快……”
“我……我腿软……”
王七顾不上其他,抱起小丫头就跑,布可羞叫一下,把头藏进王七的胸怀,耳边厮杀声逐渐强烈。
待她被王七叫醒,厮杀声已经停止,王七气喘吁吁的把她放下,小丫头脸很红,
“回去多吃菜少吃肉,这才几天你就重的像牛……”
布可所有的异样情感如潮水般退去,她只想把眼前这个狂吠无形的混蛋咬死。
知府衙门的护兵被绳子捆成串串,又有不少悍匪把守,无名先迅雷不及掩耳的打死一人,再将尸体甩向离他最近的贼人,其余悍匪反应极快,弯弓搭箭直接开射,被无名一一躲过,好歹是战兵,变故突起后兵士反应也快,虽然被绑在一起,他们马上找准方向,众人齐心发力,朝无名开拓出的生路狂奔,只有两个倒霉蛋被砍杀,挂在绳子上让大队拖着。
支援的人手同时展开攻击,用弓箭射翻两名悍匪,拿刀的冲上前和敌人杀在一起,悍匪们不敢恋战,立即转身往船上跑,无名趁机追上,见一个击昏一个并特意留下活口。贼船的甲板一侧站满持弓大汉,一阵乱箭射退了援军,等岛上的同伙上得差不多便扬帆离岸。
果然不出意料,李本嗣一干人都被扣在船上,不过上岛救援的行动很成功,人质死了三个,护兵死了两个,加上受伤的,还能接受,洛宇也瞧见了王七布可的身影。
“想死哥哥嘞!”
王七张开双臂,飞奔扑向洛宇,洛宇往旁边一跳,轻而易举闪过了他的熊抱,王七擦着眼角的泪花直哽鸣,见他活蹦乱跳的狗样,洛宇一颗心才跌回肚子里,布可一溜小跑,
“洛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哩。”
小丫头找到了亲人,激动得不能自语,王七恨不得将她按到地上抽屁屁,
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好不好……
“你先送布弟弟回家,找桶水把她搓干净,我到姑娘那去。”
洛宇点点头,只要王七布可安全,其他的事他没有兴趣,王七的体力出奇的好,以飞快的速度冲上甲板,见到程绣大叫,
“姑娘,小的托姑娘福,活着回来了!”
“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倒没死,真晦气。”
程绣满脸嫌弃令劫后兴奋归来的王七掉进了冰窟窿,他无力瘫坐,对左右一阵咕囔,
“各位大爷行行好,给我口吃的,我饿……”
贼船押着知府等人向远处逃逸,程绣命令简单拾掇一下就行船追击,下面回报,有几名女眷遇贼后,被蹂躏得不成人样,悍匪匆忙之间没来得及解决她们,眼下这等事甚为棘手。
“安排人将她们秘密的送回家乡,对外说人死了,给她们一些安身银子……多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