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七在程绣刚才的意思上更进一步,言语也赤果果的不太好听,无名还是不怒,饶有兴趣的问道:
“本座凭什么听你的?”
“因为有大大的好处啊,阁下住在这里,随时会有那不要命的来找你比划,司衙又是多少人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方,你不想和江南的高手们切磋切磋吗?”
这样的话对常人来讲,简直不可理喻,但一个被称作天下第一高手的武者听了,却是大不一样,无名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天下人熙熙攘攘,本座烦不胜烦,愿得一安宁处。”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程绣打蛇棍上,顺势敲定原先的打算,气氛随即轻松下来,她叫人上了酒具,倒满并举杯示意,
“大侠大驾光临,令敝司蓬荜生辉,区区薄酒,不成敬意。”
“免了,本座从不饮酒。”
“咦,还有和我一样的人!”
王七中途插话,程绣微笑表示不介意,她举杯自饮,一口吞下,
“北征之举,天下诚服,当年在路上,有没有值得您怀念之事?”
“过去的已经过去,勿需再议。”
无名不想提以往的经历,让王七小小震撼了一把,多么崇高的情怀呀,要换作他,不见人吹个几百遍哪对得起自家的良心。
“没那啥,你好好地干嘛戴个面具,难道见不得人?”
也许王七嫌自己这么大还是一条光棍,心中生出弃世的念头,所以他才会口无遮拦,直刺对方的禁忌,程绣手一抖,扭头怒骂,
“你这个狗X养的……”
这是程绣这辈子头一回说脏话,如果不是为了王七的性命……她很委屈,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
“本座事不用他人操心。”
无名的涵养出乎意料的好,他不咸不淡的打断程绣粗言,见气场冷下,程绣只好客气的让人带无名去客房,眼睛直盯着门外,看也不看王七。
“姑娘刚才……”
王七欲言又止,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他什么都没变,
“你是不是担心,我这棵大树倒了,你会受损失。”
程绣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王七好像听懂了,咧嘴一笑,说道:
“姑娘自己挺得住,大树便不会倒。”
“放心,这棵树从现在起,永远不会自己倒下。”
一刹那,程绣这些时的异样消失得干干净净,她又回复了平日里的冷漠,这才是正常的她,王七闪着眯眯眼,嘴巴又开始喷粪,
“就是,没那啥有啥好的,不定哪个部位有毛病。”
“你死了以后,我会叫人把你埋在茅房下面。”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名下榻在江南贸易司内的消息当天便传了出去,很快,所有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那个像鬼远多于像人的无名,站队站得这般利索,实在与传闻不符,原来褪去唬人的表皮,天下第一高手……也就那样。
“没那啥其实真的没啥了不起,不过他连自己的名号都不在意,这点我倒是很欣赏……”
王七绘声绘色的向布可描述他所见到的无名,小丫头最喜欢听故事,搬个小凳子坐在院中空地,边听王七吹牛边磕瓜子,洛宇抱着大扫帚半蹲,美妙的形象早丢到姥姥家去了。
“所以说,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譬如我,你们可以叫我王七,可以叫我王六,也可以叫我王九……”
“王八。”
“你这个臭……臭小鬼,站住别跑!”
布可尖叫着逃避王七满院追杀,洛宇赶紧护住扫好的树叶,不让这两个瓜蛋破坏他的劳动成果。小丫头个子矮小身手灵活,王七怎么追也追不上,只好死心的放弃,走到洛宇身旁喘气,
“怎么样,找个机会试试没那啥的底细?”
“兄长,你非要推小弟进火坑是吧。”
洛宇很气愤,王七三天两头忽悠他去跟人家玩命,无耻不无耻!
“我就这么一说,你不要记在心上,不过他曾亲口明言,绑那个啥院首的人轻功相当厉害,我估摸着他好像透露了他的弱点。”
“真的?”
“他自己说的。”
瘾头还是被勾起一点,洛宇心有感概,原来天下第一也不是无所不能,他担心的问王七,程绣被抢走该怎么办。
“我看姑娘应该有目的,这婆娘向来无利不起早,就是不晓得她打啥算盘。”
“啧啧,见人就利用,你们果然是绝配。”
夜半,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翻进司衙,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熟练的左拐右拐,悄悄靠近内室,某间屋子的大门洞开,黑影情知不好,身子才转过一半,寒冰似的声音响起,
“朋友,走错地方。”
黑影的后路被封住,连忙摆出架势,朝对方猛攻,双方互过几招,内劲相接,发出沉闷的碰撞声,黑影不支,身形向后急闪,好不容易才撑住阵脚,王七打着呵欠开门,
“哪个王八羔子,半夜不让人睡觉了,啊……”
“别慌,是小弟。”
王七尖叫半声,另半声给憋回肚里,洛宇这家伙疯疯癫癫的大半夜跑人家里干嘛,又一个黑影现身,他怕有意外,大喊出声,
“自己人,这位是自己人……”
被异响惊动的护卫打着灯笼纷纷围上,灯光里,洛宇一脸晦气,旁边的阴影下,无名时明时暗,片刻后,程绣也被惊醒,在房内高声发问,
“姑娘莫慌,是洛公子。”
王七替自家兄弟圆了个场,护卫们脸色不好看,这个时候偷溜进来送惊喜,谁也不会开心。
“你这是干嘛呀……”
洛宇听见王七开口责备,毫不犹豫的出卖了他,
“是你天天怂恿我去找无名大侠的茬啊,我现在是照你的吩咐行事嘛,你为何倒打一耙,真不够义气!”
聪明的甩锅并且加了诸多罪名在好兄弟头上,洛宇无辜的表情很能博得众人同情,护卫们不善的目光又齐齐转向王七,王七呆了下,马上气急败坏的反驳,
“胡说!胡说!无名大侠何许人也,我会叫你不自量力?你……”
“把他们两个绑在树上。”
程绣在房里下达指令,众护卫一拥而上……
天光大亮,府中一夜无眠,每个人都听了半晚的撕逼声,王七和洛宇相互栽赃,相互扣帽子,最后变成相互挖对方隐私,半点没有同为难兄难弟的结拜情谊。王七又憋又屈,忍不住大骂护卫们搞人身歧视,凭什么洛宇那王八蛋只是轻轻的反绑着手腕,而他却被五花大绑得结结实实,小白脸到哪都吃香,忒他娘的不公平!
程绣推开房门,洛宇的姿态还是那么优美,他微笑着打招呼,
“在下误信奸人,以至冲撞了小姐,请小姐恕罪。”
“洛公子,你以后当需择良为友,万不可结交鼠辈。”
“在下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