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府街外,站满了官军和差役,所有无关人被清空,鲁院首失踪的内室,捕房执司正向知府禀报案情,
“大人,里里外外都仔细查过,根据搜罗的线索,属下们推测,有人潜入府里,又从窗户翻进卧室带走了鲁院首。”
“胡扯,鲁府戒备森严,贼人竟然能带着一个大活人来去自如,你们相信这种鬼话吗?”
执司抬起头,苦涩的说道:
“大人,房中有留下少许痕迹,属下们才得出这个结论,除此之外,无法成立其他推断。”
“你们……夫人就睡在身边,鲁公有动静她不会察觉吗?”
“属下们已经查问过,鲁夫人可能被贼人做了手脚,以至于无法察觉鲁院首被人带走,大人,这等匪夷所思属下自入行办差起数十年都不曾见过,贼人……贼人厉害……”
知府一惊,汗珠不停的从脑门滴下,强自保持镇静,他再一次吩咐手下继续搜查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线索,然后匆匆朝总督衙门赶去。这一天,城内到处是搜索的兵丁和差人,城门口加派三倍的兵力,对进出人员严格盘查,官府动用了手中暂且能调动的所有人手,江兴府内顿时鸡飞狗跳。
当消息传到士子们的耳里,马上如同炸了锅般群情激动,读书人的情绪被彻底点燃,差点又上演一出言潮时,官府的应对来得非常及时。几波官员前后脚赶到书院,向他们禀诚官府的态度和处置,并请求士子们全力配合,在官方指挥下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大义!这是大义!
读书人的情绪更加高昂,毕竟受过良好教育,他们和官府一拍即合,各人奔走相告,在官府的统一调配下同差人们一起找寻鲁院首的形迹,城内大户第一时间派人相助,并当即表示要人出人,要钱出钱,要力出力,最大限度来支援这次行动。百姓们也被发动起来,所有人齐心协力,挨家挨户的查找,官民的努力做到极致,还是没有鲁院首的形迹。
次日,城中集结起浩浩荡荡的各色大队,沿城外一寸一寸搜索前行,总督府行文江兴周边所有的官民机构,要求必须遵照相关指令,全力搜查江兴书院鲁院首的下落,不可马虎,以江兴陵城两府为中心,官方民间如同沸腾的滚水,火热而猛烈。
王七回到小院就被告知程绣去了司衙,留下话要他火速进城,王七不得不又转身向城里跑去,到司衙后即被领进一间小房,他很不习惯这种拘束,有些懂程绣为何偏要住在乡间的理由。等了好一会儿,姗姗来迟的程绣一进门便单刀直入,
“江兴的事你知道了吧。”
“啥事?”
“少给我装糊涂!”
程绣一捶桌子,把茶具弄得乱响,王七缩缩头,躲避她的火气,
“小的在路上听说丢了个啥鸟人,跟咱们有啥关系。”
见他没心没肺,程绣从眼里迸出杀气,吓得王七小心肝直晃荡,
“总督衙门下了通令,要我们全力寻找鲁院首的下落。”
“跟小的有啥关系不?”
“你说呢!”
“小的听姑娘吩咐。”
王七马上机灵的抖温顺,自己只是下人,应当服从上头的命令做事,不是什么诸葛孔明,出谋划策这种高难度任务千万不要找他。程绣不说话,冷冷的看着王七,意思再清楚不过。
想抽身?晚了……
推来推去推不掉,反倒令程绣的杀气越来越重,不打不动的王七干巴巴的笑了几下,程绣给他栽的锅虽然不少,可并非王七自愿,就算要背,不给个三五百两银子怎好意思开口,
“姑娘打算出多少钱……姑娘打算做啥,小的听姑娘和老爷吩咐,上刀山下火海……”
王七还想矜持下下,还想和母大虫讨价还价一番,程绣没如他的意,
“不要问我们,我现在问的是你,你再推三阻四,我就叫人押你去茅房。”
程绣干脆用最恶心的方式强逼某王姓受X狂,大权在人家手里,王七终究抵不过,他只好先打量一圈四周,见没人,走近程绣低头耳语,
“那要看姑娘想捞到啥程度的好处,司衙自成立以来便被有心人口诛笔伐,形象一直不咋地,这次是个改变名声的大好机会,姑娘莫要错过。”
“说具体些。”
“咱们一定要表现出司衙上下的态度和决心,比方在大门口摆张香案,为那个倒霉鬼举办祈福大会,最好弄几个口号,啥‘今夜我们都是鲁院首’啦,‘今夜我们都是书院人’啦,‘鲁院首,我们与你同在’啦等等,再找些人,越多越好,上街去游行,老爷要走在前头,打出咱们司衙的招牌,并弄几个秃驴道士跟着,一路吹打弹唱,把气氛烘托起来,咱们司衙的面貌在江南老百姓眼里就会大不相同,姑娘以为咋样?”
“……你的花花肠子真不少。”
王七的花样挺新颖,令程绣叹为观止,她皱着眉头,神色不善,
“指令叫我们全力寻找,这等弄虚作假……”
“姑娘,那倒霉鬼是死是活干咱们屁事,既然上面让找咱们找就是了嘛,加些面上功夫也不算啥。”
程绣在房中踱着步子,脸色阴晴不定,
“你知不知道鲁院首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他在江南人心目中的地位,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件事,你知不知道朝廷是如何的重视,万一叫人搞出岔子,司衙上下要背负多少的责任,你知道吗?”
“小的听姑娘吩咐。”
王七机灵的把锅丢了回去,想想又来了半句,
“人出了事,整个江南都围绕他转悠,是不是有啥缘由。”
程绣刀子般的眼神凌厉投射在他那张蠢脸,王七笑嘻嘻的不做声,收回目光,程绣淡淡说道:
“你的意见我会考虑,这段时间你就跟在我身边。”
“是,刚才的法子都是姑娘手笔,小的唯姑娘之命是从,请姑娘看在小的孤苦伶仃,无妻无子的份上,赏点安家费吧。”
王七开始进行乞食的活动,他将自己不居功,扛黑锅的光容一面展现在程绣眼前,想必她也不好意思不给点,多少不限,多多益善……
“我不会让你吃亏。”
程绣丢下一句没营养的废话便匆匆离去,留王七一个人在房中苦苦思索吃亏和不吃亏的区别……
大规模搜寻依旧无果,总督衙门已经将此事用快马发往京城,不过消息早就传向各方,江南上下众志成城,大伙都想尽到自己的绵薄之力,其间,以江南贸易司之举最为耀眼。
接到鲁院首失踪的讯息后,主事程某当场捶胸大哭,口中连喊“鲁师啊,您老人家到底怎么了,何以遭难耶!”几近昏厥,等他悠悠转醒后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贸易司遵上令,和本地官民一起,全力找寻鲁师。”
司衙门口摆起香案,半空挂一大大的横幅,横幅上手书“为鲁师平安归来祈福大会”,等一应用具齐全后,程主事领着司衙众人郑重的拜了三拜,转身大声疾呼,
“掳走鲁师的贼人啊,哪怕你还有一点点良心,请将鲁师还给我们,还给我们江南的百姓!鲁师年岁大了,经不起折腾,你们有任何要求条件尽管提,本司无不满足,只希望鲁师回到江南百姓之中,鲁师啊……”
泪流满面的程主事振臂高喊,
“还我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