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盖聂这一解释,众人这才明白,雪女之剑名为承影,乃是先朝名剑。如此一来,赤练那软剑,却是黯然失色了。
二人做好准备,便不再犹豫,雪女抢先一剑刺向赤练,她一剑疾行,蓝裙自向后飘,白发如雪,这一剑未有杀意,反而是如同一只水蓝色的蝴蝶翩翩而来脉脉含情。
这承影初时不动,晶莹如透玉,待剑飞起而行,三步之内,若隐若现,五步之外,竟是融入空气中,不见了踪影。
这把无形之剑,你要如何防守呢?
赤练脸上笑意正盛,但当她看到承影消失的那一刻,也不由得骤然严肃了起来,她挥动起手中的软剑,那剑犹如游蛇凌空,圈层严密,竟是把赤练身前围了个密不透风。
一声清脆的击响,承影与软剑相交,剑身微震,显出了身形。雪女一击不中,轻舞罗裙,脚尖旋转,承影随着雪女身子的转动,又消失在空气中,雪女轻舞回身,又是一剑。
赤练边退边挥动起手中的软剑,再次格挡到承影,承影再次显形。
雪女用剑,与其说用,倒不如说是舞,一招一式,皆是美轮美奂,罗裙翻飞,宛若惊鸿雁影,剑起剑落,无不尘避光离,身后众人看的皆是赏心悦目,却不知这美丽的剑舞之中的凶险,究竟是有几分,最危险的东西,往往隐藏在美丽的外表之下。
素梨的目光聚集在雪女身上已久,她目不转睛,看的眼睛都疼了也毫不在意。如果说之前她答应跟随雪女学习,只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那么此时此刻,素梨对于这件事情,已久是无比期待了。
不只是素梨,其他人也都看到津津有味的,只有高渐离一人,心中隐隐有些担心,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剑鞘。
再看场间,雪女脚步转急,承影光转,一剑接着一剑,一剑比一剑急,攻势如潮,绵绵不绝。
从一开始,雪女就选择主动出击,与赤练拆得二三十招之后,雪女的剑愈发的快了,赤练虽然还是能招招接下来,却止不住的连连后退,尽显颓势。
墨家一方声势大振,天明此时也是对雪女钦佩无比,一个女儿家,竟也用剑如此,自己何时才能使得一手好剑呢?还要十年么?
正出神间,只听场间一声金属铮鸣,赤练的软剑重重叠叠,竟是紧紧的锁住了雪女的承影,承影被锁住,便不在忽隐忽现,而是稳稳的显出了它晶莹如玉的剑身。
赤练制住承影,便牵着雪女的剑走,一时之间,形势完全逆转,赤练就像是一条阴险的毒蛇,一直与雪女委与虚实,示敌以弱,却在关键的时刻,发出了致命的一击。
高渐离见雪女的承影受制于人,竟是着急的想要冲上去,盖聂见高渐离此番反应,连忙拦住他道:“别急,雪女姑娘不会有事儿的。”
正所谓关心则乱,高渐离此刻心烦意乱,却是没有盖聂看的仔细。
承影被赤练的软剑重重锁住,此刻却是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场间骤然发出了嗡嗡的声响,那声音时而好似蛟龙,清吟长啸,时而又宛若秋雁,凄啼哀鸣。
雁啼龙吟相和,响起一声清冽的剑鸣,承影竟是散发出千万道剑影,一下子把赤练软剑形成的锁链网洞开击溃,万千剑影中雪女一剑直取赤练咽喉,赤练反应不及,眼看就要香销命陨。
正在此时,卫庄飞身而上,险而又险的拉了赤练一把,将赤练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卫庄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只是救下了赤练道:“这第一局,是我们输了。”
“大人,属下无能。”赤练的红唇有些发干,面带失落。
卫庄站定,弯腰将赤练放了下来道:“无妨,还有两局,我们一定会赢的,这雪女较你,未胜多少,手里一把先朝名剑,确实麻烦的紧,输就输了,也怪不得你。”
卫庄一番话,巧妙的帮赤练维护了颜面,没有苛责怪罪,反而是一番细心的安慰,这和天明所想像的流沙,有些不太一样。
雪女见卫庄将赤练救走,便收剑转身,只给流沙等人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
没有行礼,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毕竟是流沙等人杀到墨家的地盘来,雪女能做到一言不发,已经是极高的修养了。
“阿雪,你没事儿吧?”
“雪女姐姐,你好厉害。”
雪女刚一回来,就被众人团团围住,她收了剑来,又恢复了那冰清玉洁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她居然还是一个优秀的歌者,舞者,剑客。
雪女微笑着回应了众人的问候,目光却不由自主的渐渐的落在了端木蓉的身上。
之前她匆匆醒来,只和雪女见了一面,没过多久,她又昏睡了过去。雪女本来还想着在机关城里面安安静静的守着她,等着巨子回来再想办法,但没想到,机关城也被那些人发现了,今日之后,我还能再为蓉儿找到个安心修养的场所么?
高月素来心细,她看到雪女的眼神时不时的停留在端木蓉的身上,就知道雪女心里在想什么。高月刚来墨家的时候,不过七八岁的样子,那个时候雪女和端木蓉的关系就极好,到后来雪女一怒离开墨家,一走就是数年,端木蓉在这段日子里,表面看上去依旧如常,但高月知道,端木蓉经常在深夜,以泪洗面。
高月常常会恍惚的以为自己和端木蓉的关系是最好的,但细想之下,她心里又清楚的很,那十几年的阿雪和蓉儿相互喊着,又怎么会不敌自己那几年里喊的蓉姐姐呢。
高月悄悄的拉住了雪女的手,对她道:“雪女姐姐,你别担心,咱们一起努力,一定会有办法的。”
雪女苦笑了一下,知道高月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她摸了摸高月的脸道:“月儿,我好害怕,我好怕蓉儿会真的有一天,长睡不醒。”
高月心里又何尝不怕,但她却不愿意把这些话说出来再给雪女压力,她只是紧紧的握住雪女的手安慰道:“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雪女闻言把高月轻轻的揽在怀里,她左手环住高月的腰,右手抚摸着高月的秀发。很多时候高月都会想,究竟是为什么到最后自己也和雪女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最终她归结于雪女给她的,每一次的深情的拥抱,自从高月离开了燕国,就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像雪女这样给她温暖又柔软的怀抱,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雪女拥抱她时流露出的怜爱和喜欢,这让高月感觉到了一种名为疼爱的东西,渐渐的她才对雪女产生了亦姐亦母的感情。
几步之外天明眼见着雪女和高月咬了好一会儿的耳朵,然后又深情拥抱,直给天明看的眼红的不行。
大家又交谈了几句,方才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这第一局,两个女人的比试,是雪女赢了。
高渐离在这个时候,主动站了出来,对卫庄等人一拱手道:“墨家,高渐离。”
高渐离的话音刚落,他身前就突然起了一阵风,一根羽毛随风飘动,缓缓飘到了场中,骤然,风停,那羽毛也颓然而坠,白凤的身影在下一刻却突然出现在场中,他伸手轻轻拈住了那根羽毛,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他缓缓开口道:“白凤。”
众人甚至连白凤的影子都没有看清,这白凤的身法,场间怕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天明之前见到的白凤,是在空中他站在大怪鸟身上的时候,后来白凤被班大师骗到石洞里面,天明还以为他出不来了呢,这次在平地上,天明可算是见识到了白凤的身法,他的心中止不住的暗暗称奇,这个充满了神秘的男人,究竟还会什么。
白凤的潇洒出场,引得场间众人议论纷纷,高渐离却是不为所动,他缓缓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剑,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高渐离的剑剑身纤长锋锐,周身散发着阵阵寒气,剑一出鞘,众人陡然觉得身边冷了几分。
这剑和承影一样,一眼就可以看出非是凡品,但纵使盖聂,却也是没有认出来高渐离手中的剑,究竟是出自何处。
雪女此时轻声为众人解惑道:“他的这把剑,名为水寒,荆轲大哥刺秦前,曾和筑而歌,歌约:“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再后来荆轲大哥刺秦失败,徐夫子为了纪念他,就铸造了这柄水寒剑出来,此剑出世之后,就一直被他随身带着。”雪女目光闪闪的注视着场上高渐离的身影,眼中写满了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