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奚羽的到来比楚风想象的还要迅速,几乎是翌日早间天边刚破晓,就火急火燎的登门了。
他料定严奚羽索要一首爱情词应该是为了讨好某位意中人,但这年头好的诗词对于喜文弄墨的人来说,无异于鸦片。
楚风故意表现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他的诗词也不是大水淌来的,可怜他脑子里记得的也就那么比较知名的几十首,可谓用一首少一首。
严奚羽急了,撂下狠话来,什么条件都能答应,楚风心里窃笑,支支吾吾的说有件事情想请郡守大人帮忙。
“那还不简单,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爹!”严奚羽拍着胸口说道。
于是楚风早饭也没吃,便在柳夫人和柳子衿期待的眼神儿中,与严奚羽一道乘马车前往了郡守府。
好歹也算郡守夫人的救命恩人,严世杰对于这位透着玄乎的厨子态度还算热络,听说他有求于自己,便请进了书房,还让仆役上了一杯香茗。
“楚掌柜此行所谓何事?还请直言,但凡老夫力所能及的,绝不推辞。”严世杰的心情明显比前几日好不少,一番话说得也仗义,看来出来确实对楚风心存感激。
当然,即便如此,楚风也没有与他袒露心扉的想法,只怪此事太过骇人,说句不好听的,无论是谁只要向公孙皇后透露此事,只怕一生荣华都是等闲。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忠诚,一味的忠诚只因背叛的筹码不够罢了。楚风绝不怀疑公孙皇后可以拿出令人疯狂的筹码,同时也不敢去赌严世杰能够仗义到何种程度。
因为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多谢大人,既然如此,在下就直言了。”楚风拱手说道:“在下有一远方亲戚在宫中任职,有些年头未曾见面,是以,想修书一封递进宫里。”
“哦?”闻言,严世杰大为惊讶,再看向楚风的眼神儿明显不一样了,“想不到楚掌柜还有这等贵亲。”
“大人见笑了,在下也是刚知晓不久,这不是寻思着……”楚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严世杰同样哈哈一笑,道:“理应如此,既是亲戚,如今飞黄腾达了,让其拉扯一把也合乎情理。嗯……此事简单,不知楚掌柜亲戚乃是何人,待老夫过几日上呈奏折的时候,顺便将你的信一道捎出。”
“大人……”楚风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为难,道:“是这样的,在下这封家书中涉及到一些家族隐秘,不好让旁人看见,听闻宫中规矩森严,不知……”
“哦,原来是这样。”严世杰恍然,然后皱着眉头说道:“楚掌柜,实不相瞒,宫中确实规矩森严,便是老夫的奏折呈予陛下之前都要经过审阅,更何况你的一封家书?此事有些难办啊!你那亲戚在宫外可有宅院?若是有的话,我命人亲自送往宅院倒是方便得多。”
严世杰其实十分想知道楚风的那个亲戚到底是谁,不过方才问了一遍,人家既然没说,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好再次追问。
“并无宅院,他就生活在宫中。”
“哦。”严世杰微微颔首,其实心中已经有些了然,估摸着他所说的亲戚应该是宫里的太监,如此才不好意思开口。
“这就麻烦了,老夫毕竟不是京官,在长安城里的关系有限得紧呐。”
“难道真没办法?”楚风不死心的追问道,他误打误撞的结识了严世杰,可谓天赐良机,再想寻这样的好机会,天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
严世杰皱了皱眉,思忖了一会儿后,才说道:“办法嘛,到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可能需要通融一下。”
“通融?”楚风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还请大人明示,若是能够通融,那自然最好不过!”
“这就得看你那位亲戚在宫中所任何职了,若是外宫还好,后宫的话,代价只怕就高了。”
闻言,楚风心里头也是一紧,那位爷生活的地方哪是什么外宫和后宫,只怕说是禁宫,更为合适吧。
一念至此,楚风也只能钢牙一咬道:“实不相瞒,大人,据家中长辈所言,他似乎是伺候皇上的……”
“啥?”楚风一番话还未说完,严世杰却突然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茶杯都险些掉到地上。说到底他不过只是一个正六品的官员,而“伺候皇上的”这五个字是什么概念!那可就代表是皇上近臣了,即便是个宦官,那也是能常伴于君侧的人,只怕朝中一品大员面对这样的人物时都得笑脸相迎,更何况是他?
“倒是老夫失礼了,想不到楚掌柜还有这等直达天庭的门路!”严世杰一改先前的态度,这一刻再也不敢拿楚风当一介布衣了,看他拱手作揖的姿势,已然开始平辈论交了。
“让大人见笑了,只是在下这远方亲戚自小便离家,这些年更是从无来往,也不知还认不认这门亲戚。”楚风挠了挠脑袋,这模样可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有点儿不好意思。可见骗人也是一门技术活儿,没点儿过硬的心理素质还真不行。
“唉……也是。”闻言,严世杰倒是略微自在了一些,“楚掌柜,若是这等人物,那就难上加难了。”
“啊?”楚风佯装有些急躁的搓了搓手,“那可如何是好!”
“掌柜先莫急,老夫所说的难上加难倒也并非没有办法,只是这代价,可就相当大了!”严世杰饶有所思的说道,他忽然意识到这或许也是他的一个机会,若是他真能促成此事,岂不是从此就与那位大宦官攀上了交情?而这样一位常伴于君侧的大人物,只怕随意一两句话,就能让他受用终身了吧!
须知,这平阳郡守他已经做了有些年头,若论功绩,他老早就好升迁了,奈何朝中无人呐!
“大人还请明示,即便再大代价,在下都愿意一试。”
严世杰倒也不疑有他,有这样一位权柄滔天的亲戚,不去巴结的就是傻子!
“好,既然如此,老夫便助你一臂之力,不知楚掌柜可曾听说过雍亲王?”
“雍亲王?”楚风微微一怔,迅速在脑子里回忆起《武国志》中的记载,试探着问道:“可是当今皇帝的那位胞弟?”
“正是!”严世杰微微颔首道:“素问雍亲王此人胸无大志,极为贪恋美色与钱财,但却深得皇上喜欢,也是朝中唯一一个可面圣不拜之人,朝中许多大臣都寻他办过事,而且几乎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闻言,楚风心中了然,这雍亲王的确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像这般人物,皇上能不宠他吗?生在帝王家就怕你不贪,你越是贪,皇上便越喜欢,若真是胸有沟壑、野心勃勃,估计早就死了!此人身为皇上的亲弟弟,帮忙呈封书信,简直易如反掌。
即便心里已经十分清楚此人可以成事,但表面上楚风还是佯装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问道:“那岂不是说……此人就算呈封信给皇上也不在话下?”
“皇上?”严世杰哈哈大笑道:“若是报酬足够,只要他愿意,自然不在话下。”
“那太好了!”楚风激动道,这次是真的激动。
“这样吧,楚掌柜,你先回去准备一份厚礼,余下的事情便交给老夫了。”
楚风微微颔首,他心里已经想好了,等到严世杰帮忙搭上线后,他必须一并去拜会一下这位雍亲王。此人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也就是柳子衿的亲叔叔,到时候是坦诚相告,还是许以重金贿赂,再视情况而定。
不过当前有一事,他还得提前做好准备,“大人,恕在下愚笨,这厚礼,当为多少合适?”
“这个嘛……”严世杰看了一眼楚风,叹着气道:“至少得纹银十万两吧,再少,估摸雍亲王也看不上眼。”
“啥?十万两!”楚风狠狠的咽了唾沫。
“楚掌柜,老夫知晓这是一笔巨财,也不急于一时嘛,你可以慢慢筹集,再一个,适当的变卖家财也未尝不可,毕竟只要与宫中那位取得上联系,你还担心以后的华容富贵吗?”
“大人所言极是。”楚风陪着笑脸说道,实则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他有个屁的家财啊?
再一个,若是必须贿赂雍亲王才能达成目标,那给皇上身边的一个太监递信是十万两纹银,若是递给皇上本人呢,只怕还得翻个几倍不止吧?
那可是几十万、乃至百万两纹银啊!
简直要了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