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沪松南市区有一片清代建筑,名叫书影楼。前面几间对游人开放,而后面几进院子,却挂着“谢绝参观”的提示牌。这是曾大全私有的“涤生小筑”。
王心怡带着赵菜鸟,从侧门走了进去。
“王总您好!”一个穿着长袍微微发福的中年人,立刻迎了上来。“这位小兄弟面生的紧啊。”
“萨总管啊,这是我弟弟赵菜鸟。”
“你们姐弟果然是人中龙凤。”被称作萨总管的中年人,笑眯眯地盯着赵菜鸟。他不但换了一身行头,而且刚理了一个极酷的板寸头,如今已是相貌堂堂器宇轩昂。“不过,王总您知道这里的规矩......”
赵菜鸟很随意地从兜里拿出一张镶金卡片,“这是我的会员卡。”
萨总随意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更浓。“怪我眼拙,快请进。”
绕过写着“慎独则心安”几个古拙大字的屏风,眼前是一片长满古木的院落。
“两位先到“养心”阁小坐。”萨总管把他们引进一间古色古香的雅室。等他们在紫檀木沙发上坐稳,又开口道“两位今天是会客还是......”赵菜鸟的金卡,可以带非会员在这里品茗和宴请,所以他才有此问。
“曾哥今天在不在?”王心怡问道。
“他在后院陪几个燕京的朋友听昆曲。”
“哦,那我俩先随便坐会。”赵菜鸟可以凭卡去后院赏曲,王心怡的普通卡却不能进去。“一会曾哥有暇,麻烦你告知一声。”
“得嘞。”萨总管微微点头,躬身退出了房间。少顷,一个身着旗袍的曼妙女子,端上一个茶盘,万福道:“有什么吩咐尽管喊我,我在门外随时侍候。”
等她轻轻关上门,赵菜鸟长呼一口气,“这的人怎么都这么做作。”
“有吗?”王心怡一愣,“这是贵族门风啊。”
“我觉得是拿捏。真不如我家门口的汤面馆。老板只管查钱,要自己去端饭,自己放香菜辣椒。还是那样自在。”每次赵菜鸟都可以抓一大把香菜。
“这是修养唉。”
“不见得。”赵菜鸟真没说错。萨总管这时就在门房的沙发上葛优躺着,还用中指扣着鼻子。他和服务员都经过了严格的培训,在会员面前务必举止得体不亢不卑。但这真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你说的也有理。”王心怡给他倒上香茗,一股清幽之气立刻弥漫开来。“但你要适应上流社会的习气。”
赵菜鸟咕咚一口喝下去,张开嘴哈着气,“好烫!不过,也好香。”
“你慢着点。”王心怡嗔了他一眼,“这是清明时采摘的顶级碧螺春。”
又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这都没什么人,会所能盈利吗?”
“需要盈利吗?他是在这编一张网,一张人脉的网。而且,他一直以曾国藩后人自居,也是在推销他祖先的生活方式。”
“我说门口屏风上那句话好熟悉。原来是曾氏家训上的。”
“你不觉得涤生两个字也熟悉?”
“想起来了,他祖先字伯涵,号涤生。”这些文学常识,赵菜鸟背的滚瓜烂熟。
“就是了。以后你要跟他搞好关系。我看他也很欣赏你。”
赵菜鸟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他的理想是得道,而不是在俗世风生水起。忽然盯向王心怡,“王姐,我跟你说道说道。就在上午你还对我面色不善,赛完车,咱俩怎么突然变成了好朋友?”
王心怡刚举杯轻抿一口,差点被他的话噎住。其实她也说不清楚。男女之间的事,也没人能够说清楚。也许一个眼神,也许一个场景,就能把心突然拉近。含糊道:“因为你让我赚钱了。”
赵菜鸟摇摇头。“在高速口,看到你为自己死伤的员工真切地悲痛,我就对你有好感了。在赛车场,你说我是你弟弟,我也就忍不住喊了你姐姐。不仅嘴上,心里也是这样。从小我就羡慕有哥哥姐姐的孩子。”
王心怡心里一暖,“我也把你当成了亲弟弟。”
两人正聊着天,萨总管带着暖意和笑意的声音,在养心阁门外响起,“赵先生,王小姐。曾先生请您到文正阁小叙。”
文正阁是曾大全专享的会客室。
曾大全依然是热情洋溢的样子。“王总,你气色比上午好多了。哎呦,这还是菜鸟吗?分手时还是个邻家小弟,这一收拾,立刻变成了海报上才能见到的倜傥少年。”
“哈,曾哥也是春风得意的样子。又揽到大生意了吧。”王心怡寒暄道。
“你知道,做成一桩生意也没有交到一个朋友更令我开心。”曾大全率先坐在太师椅上,然后示意他们坐下。
“我弟弟有事和你商量。”王心怡开门见山。
“你弟弟?我可是打听过啊,菜鸟家在金陵,社会关系很简单。跟你们王家绝没有交集。”曾大全调笑道。
赵菜鸟忽然有些不爽,这么快就去调查了我的家底。“那个奖杯我看上了,你出个价。”
“哦?我没有出手的意思。”
“那就当我弄丢了,你看怎么赔偿。”赵菜鸟口气恶劣。
“你这是强买强卖。”曾大全喜怒不形于色。
“随你怎么想了。反正它在我手上。”
“我曾某人的东西,就算到了天边,我一挥手它就得回来。”
“你挥一个让我看看。”
曾大全蹭地站起身来,“菜鸟,虽然我很欣赏你,但我也有自己的底线。高兴了,我随手就能送人一个富贵,但若不高兴,也能随手把他打回原形。”
“我给不了谁富贵,但能把人打成半身不遂。”
王心怡看他俩话不投机,忙轻拍了一下赵菜鸟,“怎么跟曾哥说话呢。”
赵菜鸟嘿嘿一笑,“曾哥才不会在意。”
“我还真在意了。从没有人敢当面威胁我。”曾大全再好的涵养,这时也无法保持风度了,语调陡然升高。
赵菜鸟嘻嘻一笑。随即叹了口气,“记得曾国藩曾说:养生以少恼怒为本,事亲以得欢心为本。曾哥还是没得先祖精髓啊。”
“你......”曾大全忽然语塞。过了一刻忽然笑出声来,“赵菜鸟,你小子不按常理出牌。”从来都是他主导着节奏,这是第一次在人前乱了方寸。跟他和蔼他呛你,跟他翻脸他不急。这是什么牌路啊。“说吧,那个古鼎你有什么用?”
“这么跟你说吧,有了它我可以练出丹药。”
曾大全心中一凛,他真的是仙门中人!手下人查出赵菜鸟是国安八处的成员,他也曾怀疑他有仙门背景,原来这是真的。尽管自己神通广大,手眼通天,但也最好不去得罪这样的人。“既然这样,那就送你。”
“不用,你按原价给我就好。”赵菜鸟现在财大气粗,而且,据说他是从古玩市场淘来,那才能用几个钱。
“你确定?”
“说吧,多少钱。”
“三年前,我花了九百万。”
“哎呦。”赵菜鸟不小心把茶水撒了一裤子。尼玛,你得是多冤大头啊,在市场上看到一件东西,就敢掏九百万!
曾大全得意地一笑,好像终于挽回了场子。“觉得价格高,我说送你的话继续有效。”
赵菜鸟差点喊出“好”字,可他也是要脸面的人啊。“给你九百万。现在转账。”来之前他和王心怡去了一趟银行。一是把古鼎存进了保险箱。二来是把王心怡的分赃转到了自己卡上。现在上面有一千五百万。
破产了破产了!赵菜鸟的心在滴血。“话说,我本来想,以后出丹了,捡那些延年益寿百病不生的丹药,送你几十瓶来着。既然你收了钱,以后要按市场价卖给你喽。”
曾大全笑吟吟地看着他,“只要能炼出来,高于市场价我也收。”哥有钱啊,你现在肝疼的样子我好喜欢。
......
据说涤生小筑的厨师,曾是国宴的主厨,退休后被曾大全重金挖来。但赵菜鸟完全没有心思,拉着王心怡离开了这里。
刚一上车,王心怡就注视着赵菜鸟,语重心长地说道:“弟弟,你今天是不是太不沉稳了。”
赵菜鸟却是眉开眼笑,“姐,古鼎现在属于我了。”
王心怡一愣,刚才被他痛心的样子感染,以为这次吃了大亏。但事实上,他达到了目的。“你都是故意的?”
“也不完全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总是要在气势上分出高低。我不擅长笑里藏刀,只好跟他硬怼。最终我没有违背意愿去求他,还得到了古鼎。这个结果很好。”
“可你刚才转账的时候,确实一副肉疼的样子。”
“我本来就穷嘛。”
“现在想开了?”
“嗯啊。古鼎价值连城,我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