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伏波将军驮着依然和静玄,掠过山脊飘然走远。赵菜鸟心中怪怪的。
刚才那个少女,好像跟自己有着莫大的渊源,似乎能心有灵犀地读到她的哀伤和期待,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曾跟她有过什么交集。
随手翻了一下她所赠的手抄本,字迹娟秀工整,从头到尾几十页,连一处涂改的痕迹都没有。可见她誊写时是多么专注和认真。只是,不少地方有浅浅的水渍。
难道是她的眼泪?
赵菜鸟小心地把它收藏好。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当他满腹心事地从水潭中浮出,耳边就传来叽叽喳喳的谈话声。
班上的女同学们,心神不定地围在谭边。
“咦,赵菜鸟你怎么在这里?”
“很明显啊,他是个胆小鬼,一出事兔子一样就跑了。这会是不是觉得事情该平息了,然后就出来了。”说话的叫李学敏,是他们班著名的毒舌。
原来在赵菜鸟祸害曼罗果的这段时间,三个村痞寻找他们的同伙,沿着小路来到山上。
那小伙子已经灰飞烟灭,自然是寻不到的。
不见人影,他们也没放在心上。他们低估了瘦小枯干,眼角贴着白纸片的静玄的杀伐果断。
当他们与走在最前面的林莉相遇,刘孬蛋吹了一声口哨,“这小妞真够水灵的。”
林莉没搭理他们,侧身快速从他们身旁走过。
刘孬蛋一脸坏笑,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林莉哪受得了这个,当时就翻了脸。“你混蛋!”
“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敢骂我混蛋!”刘孬蛋趾高气扬。
“我记着你了,你会付出代价的。”林莉咬牙说道。被这几个龌龊的流氓猥亵,她绝不会罢休。
“敢这么跟我说话,今天你先要付出代价!”刘孬蛋扬了扬手里的镰刀,一脸凶狠。
跟在林莉身后的蒋笃行,平时跟同学挺能装13。但面对几个痞子,手脚却抖得跟筛糠一般。壮着胆求情,“各位大哥,我的同学不该说你们是混蛋。”从兜里拿出几张票子,“你们去喝个茶,放过我们吧。”
林莉一把打落蒋笃行手中的纸钞,“还给他们脸了!”
刘孬蛋立刻就不干了,“我艹,知道我爹是谁么,还敢驳我的面子!”拿着镰刀就虚张声势地冲了上来。
林莉冷笑道:“还敢行凶!”
“有啥不敢的。”刘孬蛋一脚踢翻蒋笃行,然后把镰刀架到林莉脖子上,“走,跟我们到后山。”
那两个痞子也冲过来,先是捡起地上的票子,然后又从蒋笃行兜里掏出钱包。打开一看,厚厚的一沓,怎么着也有大几千。眉开眼笑地装进兜里,这才跟着吆喝,“臭娘们,跟我们走!”
走在后面的同学,看到前面有情况,立刻吆喝了起来,没多久,二十几个男同学冲过来把他们围住。
但痞子的镰刀就在林莉脖子上,他们投鼠忌器,倒也不敢一哄而上。让女同学下山躲起来,然后就僵持在那里。
这个状况,是杨雪冰用几句话跟赵菜鸟描述清楚的。
“你们在这里等着,家里有警局关系的,就打个电话。”说完,他飞奔上山。
这时,山上的状况已经有了变化。几个村痞已经挟持着林莉,来到山路旁的一块大石上。
他们眼看这帮学生,手持着山上捡来的木棍和碎石,毫无退却之意,忙跟山下的家里打电话。村支书刘福贵在电话里嚷道:“孩儿,别怕。我马上带人干翻他们。”
其实他们三个痞子只是游手好闲惯了,原本也真不敢把林莉怎么样。现在有了家里的支持,他们立刻变得有恃无恐。“真是亲爹啊,在家里大28子说扇就扇,好像不待见我。但有外人欺负,他还真给力啊。臭孩子们等着挨收拾吧。”
他们点起了烟,看林莉厌恶地皱起眉头,更是故意把烟雾喷她脸上。然后,还不时对围在下面的大男孩们口出脏言。
况锋看到赵菜鸟,立刻就有了主心骨。“大哥,这几个混蛋,死活不放开林莉。”
“让我来!”赵菜鸟稍微喘了一口气,然后举步走向大石。
“小子,站哪别过来。”
叼着烟的痞子,再次把镰刀架在林莉脖子上。
赵菜鸟走到石前才停下脚步。微微抬头一脸鄙夷。“你们这算什么?是男人就下来干一架。”
“切!还怕你不成。”刘孬蛋放下镰刀就要跳下来。边上两个痞子立刻拉住他,“大哥,他们人多。”
赵菜鸟脸上的鄙夷之色更浓,转过头对同学们说到:“你们都下去,跟女同学们会合。”
大家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况锋!带大家走!”
况锋躲了一下脚,“好!大家跟我走。”他虽然对赵菜鸟有足够的信赖,但把他自己丢下,还是要狠狠心。
一群同学一步一回头地走远,石上传来猖狂的笑声。“这傻鸟,是要牺牲自己啊。不过我们可没说过,揍了你,就放过这女孩。”
赵菜鸟看着跳在身前的三个痞子,面无表情。“记住了,我不是傻鸟,是菜鸟,赵菜鸟。”
“哇哈哈,你读书的目的就是成为逗比吗?我......”
刘孬蛋还没说完,赵菜鸟一脚就把他踹飞,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看也不看他落在了什么地方,又飞身一个凌空扫腿,把剩下两个痞子都踢进了灌木丛中。
赵菜鸟小时候跟老道学了强身术,身体格外灵活强健。虽然不会什么武功套路,但电影电视剧里的武打招式,他从来都是一学就会。对付这三个痞子,分分钟解决。
抬头看到林莉一脸惊喜地拍着小手,他马上爬上大石。
终于脱离魔爪,林莉不自觉地趴在他肩上,轻轻抽泣起来。女孩就是女孩,内心深处都是柔弱的。
赵菜鸟没料到一向以大姐自居的林莉,会来这么一出。双手背在身后,身体僵硬地安慰道,“没事了林莉。”
“嗯嗯,多亏了大家,多亏了你。终于没事了。”
“不过,好像又有事了。”这时,赵菜鸟看到侧面的山坡,数十上百的山民扛着粪叉戳火棍,正蜂拥而来。
“孬蛋,你在哪?”领头的一个猥琐的中年人,边爬边喊。他外面皱巴巴的西装,里面是原本白色现在是屎黄色的小背心。
“爹啊,我在这呢。”大石下的刘孬蛋,带着哭腔喊道。
不等他们父子团圆。赵菜鸟立刻跳下巨石,从地上捡起镰刀,然后连拖带拽,把刘孬蛋弄到了大石上。
众山民已到了眼前,赵菜鸟大喝一声,“都给我站住!”边说边有样学样,把镰刀架在了孬蛋脖子上。
走在最前的中年人一愣神,抬手止住了众人。然后一脸冷笑,“麻辣隔壁,小兔崽子,知道我是谁不。”
“我的镰刀谁也不认识。”赵菜鸟又把镰刀收紧了几分。
“吆喝,你知道这方圆几十里是谁家的地盘不?跟你说啊,我叫刘福贵,这片地方都随我姓刘!赶快把他放了,我没准会饶了你。”
“你们现在都赶快滚蛋,我没准会饶了他。”
“我还不信你敢把他怎么地了。”刘福贵边说边向前走来。
赵菜鸟脸上毫无波澜,手上却又加了几分劲。镰刀已经切到孬蛋的肉里,鲜血慢慢渗了出来,然后汇聚在一起,沿着脖子往下流淌。
“别别别!”刘福贵看到血,立刻就慌了神。孬蛋是他家的独苗,虽然不成器,但以后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呢。
“你们从哪来就回哪去。别逼我杀了他。”
刘福贵一下不知怎么地好了。走?村里人怎么看自己?何况石头上这个小伙子,一脸从容淡定。他知道,装腔作势的人不可怕,怕得就是这种情绪不形于色的人物。也就是村里老人说的,咬人的狗不叫唤。
这一走,就算孬蛋没事,自己也掉了面子。
不走?要是镰刀切下去,这荒郊野岭的,就算把孬蛋抬到医院也救不过来了。现在眼看着血往下流,僵持下去,总有流干的时候啊。
身旁一个梳着中分头的小伙子,见支书为难,悄悄走过来趴在他耳边说道:“老王带着枪呢,你跟他胡乱套着话,我让老王选好位置,一枪要了他的命。”
“好!”刘福贵一咬牙。在自己的地头出事,没理也能找出理来。更何况这小子确实拿着凶器。
老王是沪松市的一个黑道杀手,因为背上了重案,这才跑到金陵郊外,投奔刘福贵这个远方亲戚。
刘福贵对他够意思,这半年多一直好吃好喝招待着他。
村会计跟他一交代,他立刻狠狠地点头,是报答富贵表哥的时候了。
他随身藏着一只带狙击镜的短步枪,这是他成名的杀器。猫腰闪到一旁,选好狙击位置,然后把枪架起。
瞄准镜里的十字星,缓缓移动,终于瞄准了赵菜鸟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