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既然说要去找我,必然是去了灵隐寺,看来灵隐寺必须要回去一趟了。唉,躲了那慧远老和尚这么多天,有些事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李修元运转玄功暂时压下身上的伤势,便举步直接朝对面的灵隐寺走去。
夜半山寺的钟声悠扬,伴着木鱼的敲击声,让人心生宁静。
“小兔崽子,在外面躲了这么多天,终于知道回来了。啧啧啧,在止念庵的这半年,你的肉身倒是打磨成形了,不过光靠一身蛮力,终究还是一根朽木啊,连一头小小的蛇妖都对付不了,还带着一身伤回来,真是丢你师父我的脸啊。”
慧远方丈闭目端坐在明净的方丈室内,浑身一片佛光普照,说出的话却是粗俗不堪。
“呵呵,还小小蛇妖?那可是金丹妖王,老和尚,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自我入寺以来,你教过我一门法术吗?要是光靠你这个师父啊,今日你就可以把我的骨灰烧成舍利子了。”
李修元摇着破扇走到慧远禅师的面前,他一屁股坐在方丈禅床前的蒲团上,立刻不愤的回击道。
“额,这个嘛?”慧远禅师神情一滞,叹息道:“唉,为师不教你法术也是有原因的,盖因老僧的法术对慧根的要求太高,以你的那点悟性根本学不来的,还不如教你好好念经,以后也能为人主持几场法事,这样以后等老僧圆寂了,你也能有一门手艺傍身,不至于被饿死。”
李修元才懒得理他,他将身形侧卧在地上,眼神定定的望着慧远禅师,却不说话了。
二人正在静默间,忽听斋堂敲了云板,不一会,便有一个小沙弥捧上饭来。
“呵呵,徒儿,这么晚了,你还没吃东西吧?”慧远禅师略带讨好的对李修元说着,他将禅床上的一个小碗递了过去。
李修元看了一眼慧远方丈的碗中之物,叹息了一声:“小黄碗内几星麸,半是酸韭半是瓠。誓不出生违佛教,出生之后碗中无。”
慧远禅师一听道济和尚做出的这般诗句,顿时觉得老怀安慰,也长叹着说道:“善哉,善哉,徒儿啊,你终于理解为师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李修元轻笑了一声,突然将那小黄碗一把推开,又从怀中取出一壶浊酒,还有一大块用布包好的煮熟的狗肉。
一口狗肉就着一口浊酒下肚,李修元顿觉浑身都畅快了许多。
闻着酒肉的香气,慧远禅师悄悄咽下了一口口水,他皱起眉头,一脸正气的质问道:“徒儿啊,你这又是何意?”
李修元打着饱嗝道:“弟子并不是贪口,弟子以为这一块两块,佛也不怪。一腥两腥,佛也不嗔。一碗两碗,佛也不管,师父,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慧远方丈有些意动,又连忙摇了摇头无奈苦笑道:“佛祖不嗔你,也不管你,你自己就不觉得羞愧吗?”
“不觉得啊。”李修元大笑道:“哈哈哈,师父岂不闻,佛祖留下诗一首,我人修身不修口。他人修口不修心,我人修心不修口。”
“阿弥陀佛,道济吾徒,觉醒前世之后的你果然悟性非凡,能发出这一番言论,你已尽得禅门真意矣。”慧远方丈心生慨叹。
一听慧远和尚主动提及他的前世,李修元眼神一凝,他突然越过禅床直接坐到了慧远禅师的身旁。
只见道济和尚目光灼灼的盯着慧远禅师,低声问道:“老和尚,贫僧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呵呵,你想问什么就问吧,若是可以的话,老僧都会如实告诉你的。”远瞎堂又拿起犍稚开始敲击木鱼。
李修元直接问道:“你与我的前世降龙罗汉是什么关系?”
“前世为他为主贫僧为仆,这一世老僧是你的护道者。”
“前世我为何要转世重修?”
慧远禅师笑道:“呵呵,主人的谋算深彻如恒河沙海,有些事老僧也回答不了,这一切还需你自己去求索。”
什么狗屁深彻如海的谋算,再深的算计,降龙罗汉的转世之身,还不是被老子给夺舍了。
李修元心中哂笑不止。
“你既然是我的护道者那为何之前不与我明说?而且,你的护道之责又有哪些?”李修元心中仍不敢全信这慧远老和尚。
“你觉醒之前,老僧不会吐露一字,护道之责乃是在你,你若是有令,就算让老僧此刻舍去这条性命也不足惜。护道者便是为护道之主而生的,其他一应人间事皆不可有牵扯,否则便会被此界的法则排斥,无法再驻留人间。”远瞎堂对李修元如此解释道。
李修元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我二弟袁洪此时是在何处?”
“那白猿闯入灵隐寺后就被法堂的武僧给擒住了,此时应该正在法堂中受审。”慧远禅师闭上了双眼。
“靠,老和尚你怎么现在才说,若是早知道二弟在受审,那我还在跟你这老和尚在这里扯皮?”李修元鄙视一笑,闪身奔向法堂。
灵隐寺法堂之中,监寺僧广亮正色道:“白猿,你既启了灵智,当知佛门戒律不可轻犯,如今你入我灵隐寺中盗宝,罪证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哼,你们这是血口喷人,我这次来灵隐寺是来找我大哥道济僧人的,不是来偷你们东西的,要不是我之前与人争斗受了伤,就凭你们这些废物,又如何能擒得住我?”袁洪一脸悲愤的怒吼道。
它的脖颈上戴着沉重枷锁,四肢分别被四根乌金锁链捆缚,身上血迹斑斑,伤痕无数,被僧人强压着跪在法堂上,显得十分屈辱。
“小畜生好胆,偷盗被擒,还敢出言不逊?”
“哈哈哈,道济师弟竟会与一头未化形的白猿结拜,这倒是千古奇闻啊?”
“寺中不是有人说道济已经变成济颠了嘛,他能做出此等荒唐事,也不算太稀奇。”
“呵呵,济颠因偷盗僧衣被囚禁在止念庵中半载,后逃寺而去,他这个结拜兄弟又因入寺盗窃被抓,还真是物以类群,人以群分啊。哦,不对,他们一个是人,一个是猿呢?这倒是更难区分了。”
监寺僧广亮一抬手,下面议论纷纷的僧人立刻住了口,只听广亮僧人道:“白猿,纵使你不认罪,这一场责罚也是免不了的,不过看在慧理禅师的份上兼念你是初犯,只鞭挞五十,来人,请法鞭。”
“是,师兄!”执法僧从佛前供桌上取出一根鞭子,递到了监寺僧广亮的手中。
“广亮师兄且慢!”平空一声大喝,李修元从法堂门外匆匆赶来。
“大哥!”袁洪抬起头,惊喜叫道。
“济颠,他怎么来了?”众僧人也惊道。
听到李修元的吼声,广亮僧人眼神一闪,手上犹自不停,法鞭抽向堂下的白猿。
“啪”的一声,鞭子与一物相绞在一起,却是一根手臂粗细的长青藤。
监寺僧广亮执鞭,道济和尚执藤,二物在法堂中狠狠拉扯,互不相让。
忽然,道济和尚一声轻笑,手一松,广亮僧人拉着鞭后退了数步,脸色一阵铁青。
他只觉道济让自己在众僧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哼,道济师弟,你这是何意?是要阻挠法堂执法吗?”监寺僧广亮冷冷质问道。
李修元朗声大笑道:“哈哈哈,广亮师兄好大一顶帽子扣来,贫僧只好接下了。不过,就算贫僧要阻挠你执法,你又待如何啊?”
“你竟敢……”广亮僧人被噎的无语,只得冷声道:“贫僧必将此事上报方丈。”
“巧了,贫僧刚从方丈师父那里过来,师父说这里的事,贫僧可以自行处理,师兄若是不信,我们可以此刻就到方丈室对质?”李修元有恃无恐的说道。
有个方丈做护道者就是好啊,我是他的主人,他还敢不听我的?
“唉,方丈他怎会如此纵容道济师弟?”广亮心生愤懑,无奈说道。
“呵呵,贫僧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们既然要诬陷我二弟盗取寺中财物,还请拿出证据,若没有证据,只怕广亮师兄也难逃罪责,贫僧定会到方丈处,告你一个滥用职权之罪。”李修元走到堂中,箕坐在首位上,睥睨着广亮僧人。
“这孽畜偷偷潜入本寺想要盗取宝物,被法堂的执法武僧擒住,此事众目睽睽,道济师弟还要何证据?”监寺广亮疑惑问道。
“呵呵,众目睽睽,说的真是轻巧,捉奸捉双,捉贼拿赃,广亮师兄既然这么说,那便是毫无证据了。你说它是来盗宝的,它便是来盗宝的了,真是可笑!”李修元的脸色陡然转冷。
“这个·····”广亮僧人无言以对。
“还不快把我二弟放了!”李修元冷着脸,看向了执法僧。
执法僧被道济和尚的气势所慑,连忙上前给白猿解开了枷锁。
“大哥,这老秃驴还收走了我的东西!”袁洪卸了枷锁,立刻指着广亮和尚对李修元说道。
“哼,你这孽畜能有何物值得贫僧觊觎,休想诬陷贫僧!”监寺僧广亮依旧一脸正气。
“好,那你且说说这是何物啊?”袁洪飞身上前,从广亮的僧衣中扯出一个青囊。
“这·····不可能,这是何物?它怎么会贫僧身上?一定是你这孽畜动的手脚!”广亮僧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会吧,广亮师兄不像是这种人啊?”
“谁知道呢?不过这东西确实在广亮师兄的身上啊!”
呵呵,《如意宝册》果然厉害,袁洪的这道术法,连广亮都没发现破绽?
李修元心中暗笑,面色冷然道:“哼,诬陷被他人盗窃,却想不到自己才是那个盗宝之人,广亮师兄,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不是我,真不是我,贫僧怎么会做这种事?”监寺僧广亮转头向法堂中的众僧人看去,众僧人连忙避开广亮求助的目光。
“算了,此事贫僧也不打算深究,还请广亮师兄引以为戒,不过,广亮师兄的监寺之位怕是不能再担当了,你主动去跟方丈师父辞去监寺之职吧!”李修元藏起心中的笑意,面色如常的说道。
众僧人一听道济对广亮所说的话,眼神皆是一亮,监寺之位,他们也很想坐一坐啊。
监寺僧广亮看了一眼法堂中众人的神色,心中一叹,也不再说话,神色黯然的朝方丈室走去。
今日他威信尽失,颜面扫地,就算再舔着脸担当监寺,只怕也难以服众了。
李修元既在僧人中建立了威信,又惩治了一直看他不爽的监寺僧广亮,心中畅快无比,便又带着袁洪到临安城中去潇洒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