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两位小友了!”一个看起来颇有威势的中年男子,面若冠玉,方脸正额,如今正欲行跪拜之礼给鬼武、罗炎二人。
“使不得啊!”鬼武吓得赶紧弯腰去扶这位中年男子,旁边的罗炎也一同扶去。
两人用力的将中年男子身体扶直,知道自己的这一跪是跪不下去了,中年男子也不再勉强,但仍是做了一揖动情道:“先不说我这条命是你们两位小友以身犯险带来两样宝物就回来的,便是我这女儿是从你们两位手中才得以保住性命这一点,两位小友也当得起我风千山这一拜!”
原来这人正是风蝶的父亲,风千山。
鬼武、罗炎二人带着风蝶昨日赶到了这奇兽山脉东面的宜山镇风蝶家中,当时风蝶的父亲全身都呈现一种惨灰的颜色,进气少出气多,眼看是病重的无以复加了。
随后风蝶找来了一位老者,据说是个神医,而且风蝶还说那五灵花加上金尾熊胆可以治好风千山的病的消息就是这个老者跟别人说被她偷偷听到的。
看到鬼武取出五灵花和金尾熊胆,那位叫做玄机的老者也不禁一呆,面目慈祥的玄机老人拿着两样东西在手中,一团充满生机的绿色光芒在玄机老人手里渐渐闪亮,将两样宝物包裹起来而后化作一团更加明亮的绿光覆盖到风千山的全身。
看到这一幕的鬼武和罗炎相视一眼,玄机老人也是异士。
于是,今天的风千山病痛痊愈了。
现在,看着眼睛有些发红的风千山,鬼武明白,救了风千山的命也只是让这个被病痛折磨了很长时间的男人得到了解脱,但是救了风蝶的性命,才是这个男人觉得除了下跪以外无以言谢的根本。
“看风叔叔家的装饰和庭院大小,想来也是家境殷实了,既然想要答谢,不如摆桌酒席。我们吃过喝过,风叔叔的谢意我们就心领了!”鬼武哈哈一笑,豪放道。
风千山自然明白鬼武这么说的用意,这是准备把这两份天大的恩情化于无形,但是知恩图报有情有义的人怎么会刻意淡忘别人对自己的恩情呢?
“好!自从得了这个怪病之后,我也一直不能饮酒,你这一提我才想起来我还有好多坛子珍藏佳酿呢!今天咱们就去房后把它们挖出来,不醉不休怎么样?”风千山深深地看了鬼武一眼,也跟着哈哈笑道。
于是整个风府的气氛热烈轻快起来,几个家仆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气准备酒菜,布置酒席,看到这些的鬼武,明白自己没有救错人。
趁着酒席正在准备的空暇,鬼武让风蝶找了一间没有人来打扰的房间,将玄机老人请了过来。
分别落座后,鬼武沉默了一会儿,面对这个面目表情慈祥的老人,面对那双年老却并不浑浊,充满智慧和洞察力的眼睛,鬼武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玄机爷爷,既然风蝶叫您爷爷,我也就冒昧这样称呼您了,我单独叫您过来,其实是有个事情想让您帮帮我。”鬼武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将自己的事跟玄机老人说,希望得到帮助:“我原来只是深山里的一个孤儿,每天打打猎,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但是有一天,一个青衣人从天而降说是欠了我祖上人一个人情,所以为我鬼火换骨了,但是他的意思是我要付出的代价就是半辈子,也就是说我只能活到三十三岁了,玄机爷爷,您看......”
玄机老人认真的听鬼武说,没有出言打断鬼武,如今鬼武说完,他便拿起了鬼武的左手,将食指中指搭在鬼武的脉门上。
鬼武明白这是玄机老人在为自己查探身体状况,当即放松身体,却又不由得提起心来,若是玄机老人能够解决自己这只能活半世的问题,自己就有更多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每个人对生命的渴望都是强烈的,何况是正值好年华的鬼武?
玄机老人搭脉持续了一刻钟,从刚开始的保持慈祥微笑一直到最后的皱着眉头额头见汗。鬼武的心也跟着慢慢的沉了下去。
“不得不说,鬼武小友的这种情况也是老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开始听你所说我以为那个青衣人是利用罕见的手段夺去了你身体的一部分生机,让你脱胎换骨的同时失去了能够长久维持生命的根本。然而在探查一番之后,却发现你的生机不是被夺去了,而是根本探查不到了!要知道我们每个人之所以能够存活于世就是凭借着身体内的生机来维持的,而鬼武小友你的体内,恕老夫无能,却分明半点生机都察觉不到!那青衣人当真是不知何方神圣了!我说句难听的小友别介意,依我的一番查探,你现在的身体分明就是一具尸体,但是你却活着!”玄机老人神色激动的一边擦汗一边说道,而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鬼武的脸色随着玄机老人的话时青时白,最后化作满脸颓然和失落。
看着鬼武的脸色,玄机老人当下也不再说什么,拍了拍鬼武的肩膀,轻轻地叹了口气,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鬼武自己呆坐了片刻,想到已是晚上了,就走到窗边去推开了窗户,这是靠近院落边的一间房间,所以窗外并无任何人和热闹景象,只有洁白的月光清水一般洒下来,将眼前的一切都映衬成了银色的。
听着远远传来的隐隐热闹声,鬼武轻轻叹了口气:“呵,好凉的月啊。”
酒席在热闹中开始,没有给鬼武太多的时间沉浸于失落和失望,就有风蝶翩翩而至招呼他去就席。
一坛坛刚从酒窖中取出来的陈年佳酿摆在大大的桌子旁边,隔着泥封,仿佛也能嗅得到那浓浓的醉人酒香,桌子上面有序的摆放着丰盛的菜肴。玄机老人已然就坐,看着如此之快就收敛了失望的鬼武,暗自点了点头。罗炎看过来的眼神带着询问和关切,他看到了鬼武跟玄机老人一起进入那间偏房,知道鬼武一定是有什么事,对于罗炎探询目光,鬼武只是回以一个温和的微笑。
“玄伯,两位小友,感谢的话,风某就不再说了,说多了也是聒噪。只是希望几位记住,从今日起,有什么风某可以帮得上的,一定要开口,否则就是瞧不起风某了!这杯酒,我先干为敬!”风千山站起身来,说完一番话拿着酒杯一饮而尽。
玄机老人、罗炎和鬼武都没有多说什么,面对这样真挚的感谢,几人知道,唯有接受,才是尊重。所以三个人都只是在风千山喝完之后默默地端起酒杯喝光第一杯酒。
第一杯开席酒喝完之后,酒桌上气氛就开始热络起来,几位家仆也在风千山征得玄机老人、罗炎于鬼武同意后坐上了桌子旁,一同用餐,能看出这几位家仆对于三人发自内心的感激和尊敬之意。
风蝶也完全没有大小姐的骄矜,跟几位家仆“叔叔”、“婶婶”、“伯伯”叫的十分乖甜。
感受到这莫名和谐气氛的鬼武,忽然就笑了。是啊,自己不是早就准备好只活到三十三岁了么?不是早就准备用自己只剩半世的一辈子去闯荡、去见识、去看尽天下风景了么?既然如此,自己的生命还剩多少时间可以活又有什么所谓呢?就是这一刻,鬼武决定,今后再也不会去寻什么方法医治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好了,在能活着的时候竭尽全力去珍惜眼前的一切就比什么都强!
十六岁的鬼武,在这一刻明白了生命不止应该有长度,还应该有厚度和宽度,否则形同白活一世。
于是,豁然贯通的鬼武跟罗炎换了个位置,坐到了玄机老人旁边。
“玄机爷爷,适才我也是没出息了些,都忘了跟您道谢。”鬼武举起一杯酒:“这里晚辈跟您赔罪了。”
看着喝干一杯酒的鬼武,玄机老人心底又是一声叹息,举起酒杯笑着说:“鬼武小友这是哪里话?小友的心性实在是太对我胃口了,旁人听我说完那些话之后,怕是早就沉浸悲伤不能自拔了,你却能这般快的想通,就连老夫都实在是佩服得紧呐!”
“过奖了,玄机爷爷,也没什么的,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况且我们不应该只想着能活多长时间不是么?我们只要把每一天都过好,不给自己留遗憾就好了。”鬼武说着,给玄机老人和自己又斟满了两杯酒,自然而然的有一股洒脱之意散发出来。
“哈哈哈,小友这句话当真是太对了!我都是人到中年才想明白的这个道理,不然哪里会有这一生的许多遗憾呢!小友,不要再叫我爷爷了,我生平最讨厌那些世俗虚礼,况且单凭你这心境就完全不下于我了,借着这杯酒,你我二人今后便是兄弟!”玄机老人几杯酒入喉却并无醉态,神色认真洒脱说道。
“啊?”鬼武听到玄机老人的话,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看到玄机老人的认真神色,突然脑袋一热:“好!玄机大哥!那我就占了岁月一个便宜!哈哈,来,那我们就干了这杯酒!”
一老一少,如今却成为了兄弟,两人的动作和声音不知不觉间已经吸引了整个酒席的目光和注意力。二人的所言所做让整个桌子的人都有些蒙圈,愣在那里,而后注意到这一点的两人都没有特别在意,举起酒杯,跟大家一起接着畅饮美酒。
酒越喝越高兴,气氛越来越热烈美好。
月光洒下来,鬼武不经意间瞥见,也不再觉得这月光是那么寒冷了,甚至酒半醉的他还举起酒杯敬了那皎洁的月光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