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道,山中无甲子。
不过,山中椅子还是有的。在这群山合抱之中的龙岗村,老村长连山正坐在一把黄木椅子上,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鬼武。
“哦,看来小武子是想出去闯荡闯荡咯?”
“是啊,连山爷爷,打我记事儿时候起,我就只知道在这大山里生活,只知道抓个兔子,套个山鸡改善改善伙食,拿着野兽皮毛去换粮食,见过最大的世面也就是那次换粮食的时候你们带我去的大泉镇,那地方人真多,好像什么都有,但是回来的时候您又跟我说,那大泉镇也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镇子而已,在那之上,还有县城、州城、郡城等大城池,甚至还有那一城比好几座山都大的五大天城。您还说,外面的人三教九流,什么样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些奇人异士能生裂虎豹,或是催动异力杀人于无形。我今年十五岁,我不想就这么在这大山里一直活到老死,我想去看看您跟我说的这些。我该怎么做啊,连山爷爷?”鬼武没有告诉老村长连山他遇见那黑影青衣人以及自己只能活到三十三的事情,尽管年纪还小,鬼武已经有了自己的一些主见,懂得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知道才最好。
“哈哈哈哈!我们的小武子看来是长大啦,男人不轻易满足,锐意进取是对的,外面的世界也的确很精彩,所有的一切都等着你自己去体验去感受。我也没有什么需要特意叮嘱你的,只是希望你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清晰明确的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要做什么。要从现在开始就牢固的确认你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今后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改变你今天对自己的要求,这样,我想无论你在外面经历什么,你都会有很大收获。既然决定要走,就不要迟疑了,今晚天色也晚了,就在爷爷家住一晚,明早你就启程吧!”老村长连山慈祥的笑着如是说道,可以看出他真的是对鬼武很满意、很欣慰。
“来,让你尝尝爷爷的手艺,昨天爷爷去东边的山里猎到了一只熊!哈哈,爷爷厉害吧?这熊的熊掌可是好东西呐!我们的小武子要出去闯荡了,爷爷就把这熊掌做给你吃,补补力气!赶了这么远的路,也累了吧?去冲洗一下,换身衣服,等你好了,爷爷也就把熊掌做好了!”老村长连山一脸自豪神色。
听到连山说的,鬼武已经是开始流口水了,他可是深深知道老村长连山的一手好厨艺,做出来的吃食饭菜那叫一个香喷喷,吃过之后绝对能让人回味很久,更何况这次还是美味之中绝对排的上号的珍品——熊掌!当即,鬼武也不磨蹭,从行囊中找出换洗衣服,火急火燎的出了房间,轻车熟路的直奔水房而去。
看着鬼武一幅听话又着急的样子,老村长连山脸上自豪的表情更甚,脚步轻快的去厨房里忙活起来。
不多时,鬼武就洗漱完毕,换下来的衣服胡乱搓洗一番晾上,头发也没好好擦干,还滴答着水珠儿就换上衣服冲了出来,无他,老村长连山做的熊掌已经快好了,那香味传到水房里被鬼武闻到,实在是没有心情继续洗漱下去,只想快点尝尝这闻起来已经这么香的熊掌吃起来又该是何等美味?
又过了两盏茶时间,连山终于端着一个盖着盖子的瓷锅从厨房里出来了,阵阵香气就从明明盖得很严实的锅里冒出来,惹得本来就馋得不行的鬼武又流了一地的哈喇子。看着鬼武者一幅馋鬼的样子,老村长连山也不再拖延,待瓷锅放稳,随即就掀开了盖子。
登时,整个屋子里就充满了一股浓浓的香甜之气,瓷锅里一对熊掌好像晶莹剔透的玉石般,令人叹为观止。
“这熊掌本应该用秘法存放一年,然后再秘制烹饪才是最好的,不过既然咱们小武子想吃,爷爷只好拿出看家本领,用特殊方法才把这熊掌做好的,来吧,尝尝味道怎么样?”老村长连山今天的自豪之气看来是止不住了。
老村长话音刚落,鬼武便瞬间动起来,抓起干净的筷子划破上面那只熊掌的略带金黄的玉色表皮,一股带着香味的热汽儿就蒸腾而上,陶醉的将那团热汽吸进口中,然后将一块熊掌肉连皮一起用筷子切割下来,小心翼翼的送到嘴里,鬼武发现自己简直太好命了,这熊掌的难得自不必多说,单单就是今天这熊掌的味道,也绝对是除了连山爷爷不作第二人想能复制出来的!黏黏糯糯的熊掌皮带着香甜的蜂蜜口味儿,还有些其他佐料的味道相得益彰的合在一起,让鬼武的味蕾一下子绽放开来,接着就是那熊掌中的细小肌肉段儿,略有嚼劲儿的同时,还有一股别的瘦肉所没有的鲜味也跟着冒了出来,所有的味道在鬼武的嘴里一结合,简直让他生出此掌只应天上有的感觉来。
香甜鲜美却不腻的熊掌不消一刻钟,便被一老一小两个饿狼消灭干净。
两人坐在桌边上,狼藉已被收拾干净,两杯热腾腾的茶水放在两人面前,袅袅的水汽变着形状从杯子里升起,在两人面前缓缓消散,两人不时砸吧砸吧嘴,原来竟然是还在回味熊掌的美味!
茶足饭饱之后,鬼武到老村长连山给安排好的房间睡觉。
夏秋交接之际,夜晚还是有些闷热,蝉鸣虫噪,微风飒飒。透过半开着的窗,鬼武望向天上的明月,皎洁的月光似乎能洗净人的心灵。
那个黑影青衣人说的是我的先祖吧?我是个孤儿啊,竟然还有家族么?可是那个黑影青衣人还说我这整个家族似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吧?难道真的就只剩我一个人了么?难道我出去闯荡江湖的时候也注定不能见到我一直想要见到的姓鬼的人了么?
十五岁的少年躺在木板床上,粗织的素色布毯盖在肚子上,身上还盖着一层薄薄的淡淡的月光,在胡思乱想中慢慢的睡去,依稀可见眼角有两滴晶莹泪珠儿悬着。
屋外院井里,有一棵不知道什么树种的大树,老村长连山坐在一根树杈上,吹起一根形状古朴的笛子状乐器,其声如呜咽,自有一股沧桑悲凉从古朴的调子中弥漫整个村庄。
良久,曲终,老村长连山似乎视力极佳,坐在高高树杈上也能看见鬼武眼角的泪痕,他叹了口气。
“孩子,希望你心安处,即是故乡。”
夜,深了。